林小满在便利店货架前第三次碰到谢明野时，外面正飘着今年的第一场雪。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羽绒服，手里捏着两串鱼丸，看见她时眼睛弯了弯：“又来囤关东煮？”
林小满抱着两盒牛奶，指尖有点凉：“嗯，加班。”
他们曾在这条长街尽头的高中同班三年。谢明野是那种会在数学课上偷偷画漫画的男生，校服外套永远拉链半开，书包里塞着没做完的物理卷子和皱巴巴的草稿纸。林小满记得他的钢笔总漏墨，考试时会借她的橡皮，橡皮上总沾着点蓝黑色的痕迹。
“还在之前那家设计公司？”谢明野付了钱，把一串鱼丸递给她，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
“嗯。”她接过来，咬了一口，烫得舌尖发麻，“你呢？听说你开了家工作室？”
“在楼上，”他抬下巴指了指便利店斜对面的写字楼，“刚起步，瞎折腾。”
正说着，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沈砚舟的脸。他穿着深灰色大衣，围巾裹得很整齐，看见她时微微颔首：“我来接你。”
林小满愣了一下，才想起早上跟他说过今晚要加班。沈砚舟是公司的合作方，大她六岁，做事滴水不漏。上次她在项目会上被甲方刁难，是他不动声色地接过话题，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僵局。后来他说顺路，送过她几次回家，车里总放着舒缓的爵士乐。
“这位是？”沈砚舟的目光落在谢明野身上，语气平和。
“我高中同学，谢明野。”林小满介绍道，“这是沈砚舟先生。”
谢明野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把手里剩下的那串鱼丸塞进嘴里，转身朝写字楼的方向走。雪落在他的发梢，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
车里很暖和，暖气带着淡淡的雪松味。沈砚舟递过来一杯热可可：“刚煮的。”
林小满捧着杯子，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便利店的灯光越来越远，谢明野的背影早已消失在雪幕里。她忽然想起高三那年的冬天，也是这样的雪夜，谢明野把围巾摘下来给她围上，自己冻得鼻尖通红，却梗着脖子说：“我不冷，火力旺。”那条围巾上，总带着点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在想什么？”沈砚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没什么，”她摇摇头，“想起以前的事了。”
车在公寓楼下停下。沈砚舟解开安全带，侧过身看她：“下周六有空吗？有个画展，朋友送了我两张票。”
林小满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它们落在车窗上，很快就融化成小小的水痕。她想起谢明野刚才转身时，羽绒服后领沾着的那片雪花，那么轻，又那么清晰。
“好啊。”她听到自己说。
沈砚舟笑了笑，眼底的光比车外的路灯更柔和。
林小满推开车门时，雪下得更大了。长街两旁的路灯晕出暖黄色的光，把雪照得像碎钻。她抬头望了望谢明野工作室所在的写字楼，某一层的窗户亮着灯，不知道是不是他还在加班。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谢明野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图片——是他高中时画的漫画，女主角扎着马尾，手里拿着一串鱼丸，背景是飘着雪的便利店，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冬天要吃热乎的才好。”
林小满站在雪地里，忽然笑了。远处沈砚舟的车还没开走，车灯在雪幕里明明灭灭，而她的指尖，终于在寒冷的空气里，有了点温热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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