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课的阳光刚爬上窗台，姜悬月就发现桌角多了样东西——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糖果，奶糖、柠檬糖、水果硬糖，满满当当堆到罐口，在光线下闪着亮晶晶的光。
“这是……”她转头看程厌青，他正低头刷题，侧脸的线条被晨光描得很柔和。
“昨天说的喜糖，”他头也没抬，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游走，“分批给，不然你一次吃不完。”
姜悬月捏着玻璃罐的盖子，冰凉的触感里裹着暖意。她偷偷数了数，罐子里的糖正好是三十颗，像藏着个没说出口的约定——这个夏天还很长，他们有足够的日子慢慢消耗这些甜。
上午的课间操，姜悬月站在队伍里，忽然听见后排传来一阵低笑。她回头，看见程厌青被几个男生围着，赵磊正勾着他的脖子打趣：“青哥，听说你跟新同桌‘定情’了？顶楼晚霞见证，够浪漫啊。”
程厌青拍开他的手，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却藏着点笑意：“胡说什么。”
“还装？”另一个男生挤眉弄眼，“苏晓晓都看见了，你俩放学一起走，手里还拿着同款糖纸呢。”
姜悬月的脸颊腾地红了，慌忙转回头，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跳。她摸着口袋里那颗昨天没吃完的奶糖，糖纸的褶皱里好像还留着晚霞的温度。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女生们凑在一起跳皮筋，苏晓晓拉着姜悬月要加入，她刚摇摇头，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乒乓球拍撞击的脆响。
程厌青和赵磊他们在打球，白色的乒乓球在球台上来回跳跃，像颗不安分的流星。他打球的样子和平时不太一样，动作利落，眼神专注，校服袖子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线条干净，每次扣球时，额前的碎发都会跟着扬起。
“看什么呢？”苏晓晓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促狭地眨眨眼，“是不是觉得青哥打球超帅？”
姜悬月的脸又热了，正想说话，就看见程厌青突然朝这边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了个正着，他的嘴角弯了弯，像是在笑，然后手腕一扬，球精准地朝她这边飞过来。
乒乓球擦着她的发梢落在脚边，程厌青走过来捡球，在她面前站定，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刚才不是看呆了？来试试？”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起哄声，苏晓晓推了姜悬月一把，把球拍塞进她手里：“去啊！悬月以前跟她爸练过的，肯定行！”
姜悬月握着球拍转了转，指尖的熟悉感慢慢涌上来。程厌青已经走到球台对面，朝她扬了扬下巴：“发球吧，让你先。”
白色的乒乓球被她轻轻抛起，球拍斜斜切过，球带着旋转擦过球台边缘，“咚”地落在程厌青那边的死角。他愣了一下，才弯腰去捡球，眼里多了点惊讶：“可以啊，藏拙了？”
姜悬月没说话，只是朝他扬了扬球拍，眼底带着点不服输的笑意。
接下来的球局彻底颠覆了男生们的预期。姜悬月的动作不算花哨，却异常精准，总能在看似被动的角度回出刁钻的球——低旋球擦着网飞过，快攻时带着凌厉的角度，连程厌青都不得不认真起来，额角渐渐沁出细汗。
赵磊在旁边看得直咋舌：“我去，青哥这是遇到对手了啊！”
程厌青一记猛扣，姜悬月却早有预判，侧身一挡，球带着反向旋转飞回去，落在他根本够不着的位置。
“赢了！”苏晓晓跳起来欢呼。
姜悬月刚放下球拍，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闷痛，比上次更轻，却足够让她动作一滞。她下意识地按住胸口，脸色微变。
程厌青立刻放下球拍走过来：“怎么了？”
“没事，”她摇摇头。
“又不舒服？”他的声音低了些，周围的起哄声好像都远了，“低血糖犯了？”
姜悬月愣了愣，才想起上次在数学课上，她用这个借口搪塞过他。她看着他眼里的关切，没忍心再说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那不打了。”程厌青拿过她手里的球拍，对赵磊他们挥挥手，“你们玩，我送她回教室。”
没人敢说什么，只有赵磊在后面喊：“青哥，输了要请客啊！”
程厌青没回头，只是牵着姜悬月的手腕往教学楼走。他的手心很暖，带着点薄茧，轻轻握着她，既不会松到让她挣脱，也不会紧到让她难受。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走到教室门口时，姜悬月才抽回手，指尖的温度却像烙在了皮肤上。
“抽屉里有温水。”程厌青指了指她的座位，“我早上灌的，应该还温着。”
姜悬月拉开抽屉，果然看见那个熟悉的保温杯，里面的水冒着淡淡的热气。她抬头，正想道谢，却看见他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过来，是草莓味的，粉嫩嫩的颜色像她此刻的心情。
“含着，能舒服点。”他说。
糖的甜味在舌尖化开时，姜悬月突然想起昨天在顶楼，他说“以后看晚霞不用一个人了”。原来有些承诺，不是要等到晚霞出现才兑现，而是藏在每个平常的瞬间里——晨读课的糖罐，课间操的目光，球台边的并肩，还有这杯温着的水。
程厌青看着她含着糖笑起来的样子，耳尖悄悄红了。他转身往走廊尽头走，校服的衣角被风掀起，山茶花的香气漫过来，和空气里的甜味缠在一起。
姜悬月坐在座位上，捧着温热的水杯，看着窗外的阳光落在玻璃罐的糖果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她突然觉得，那些关于心脏的隐痛，好像都被这些藏在日常里的甜，悄悄抚平了。
这个夏天，果然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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