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跑的哨声刚落，姜悬月正弯腰系鞋带，就被程厌青塞过来一瓶温水。瓶盖已经拧松了，瓶身上凝着层薄薄的水珠，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
“刚去水房冰的。”他甩了甩手腕上的汗，校服领口沾着点湿意，“跑了三圈，喝点凉的舒服。”
她接过水瓶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像触电似的同时缩回手。姜悬月低头喝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操场的喧闹，比晨跑后的喘息还急。
上午大课间，班级组织乒乓球混双练习。球台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赵磊举着个记分牌站在旁边，活像个专业裁判。
“青哥，悬月，先打一局热热身！”他把球拍塞给两人，眼神里闪着看热闹的光。
程厌青握着球拍转了半圈，突然把球抛给姜悬月：“发球吧，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
她捏着白色的乒乓球，指尖有点出汗。上次和他对决时还带着较劲的心思，现在站在同一侧球台，倒莫名紧张起来。球刚发出去，就被程厌青轻巧地挡回来，落在她最顺手的位置。
“对，就这样接。”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手腕轻转，把她回过去的球稳稳送到对方空当——明明是练习赛，他却像在给她喂球，每一拍都递得恰到好处。
周围响起一阵起哄声，姜悬月的脸颊发烫，却忍不住被他带着节奏。那些刁钻的角度、默契的跑位，竟比单打时更让人安心。她突然想起雨巷里他说的“我配合你”，原来不是随便说说。
午休时，两人坐在操场台阶上看别人练球。姜悬月啃着程厌青买来的红豆面包，碎屑掉在裙子上，他伸手替她拂掉，指尖的温度擦过膝盖，像有电流窜过。
“下午体育课自由活动，接着练？”他问，手里转着那只旧球拍，边缘的胶带已经磨出毛边。
“嗯。”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你的球拍好像该换了。”
程厌青低头看了看球拍，笑了笑：“用惯了，顺手。”
下午体育课的阳光格外烈，蝉鸣吵得人发困。两人在空着的球台练球，姜悬月一个没接稳，球飞出去砸在篮球架上，弹进了旁边的灌木丛。
程厌青弯腰去捡，半天没直起身。姜悬月走过去时，看见他正蹲在灌木丛边，手里捏着个东西——是只蝴蝶形状的发夹，蓝色的翅尖有点褪色，夹在枝桠间。
“这是谁的？”她蹲下来看。
“不知道，”他把发夹递给她，“看着有点眼熟。”
姜悬月捏着发夹，突然想起刚转来那天，自己扎马尾时用的就是这个。后来跑操时掉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是我的。”她轻声说，指尖抚过塑料翅膀上的纹路。
程厌青愣了愣，突然笑起来：“这么巧？看来它在等你。”
风卷着热浪吹过，灌木丛的叶子沙沙作响，像在应和他的话。姜悬月把发夹别回头发上，蓝色的翅尖在阳光下闪了闪，和程厌青球拍上的反光重叠在一起。
放学前的自习课，姜悬月在草稿本上画乒乓球台，画到网子的时候，程厌青突然凑过来，用红笔在网中间画了个小小的爱心。
“这样球就不会漏过去了。”他说得一本正经。
她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爱心，突然想起生物课上的小心脏，忍不住笑出声：“程厌青，你画功什么时候能进步点？”
他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草稿本推过来。最后一页画着两个小人，并肩站在球台边，左边那个扎着马尾，发间别着只蓝色蝴蝶，右边那个手里的球拍上，画着颗同样红的爱心。
姜悬月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时正好撞上他的目光。窗外的晚霞漫进来，把他的睫毛染成金红色，像藏着整片夏天的光。
“下周六，”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些，“赢了请你吃红豆冰。”
“好啊。”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飘，像踩在棉花糖上。
放学的铃声响起时，程厌青帮她把书包甩到肩上，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两人走出教学楼，看见天边的晚霞正浓，比巷口的涂鸦更鲜艳，也更热烈。
“明天继续练？”他问。
“嗯。”姜悬月摸了摸头发上的蝴蝶发夹，翅尖的蓝色在暮色里很显眼。
走到岔路口时，程厌青突然停下，从口袋里摸出颗糖放进她手心。是颗薄荷糖，透明的糖纸里能看见绿色的碎粒，像把夏天的风都封在了里面。
“练球累，清清凉凉的。”他说。
姜悬月捏着糖，看着他转身走进晚霞里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些画在草稿本上的小人、球台上的爱心、蝴蝶发夹的重逢，都像是早就写好的伏笔。
这个夏天的风，好像都带着甜丝丝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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