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跑的哨声还没响,操场已经挤满了人。姜悬月抱着啦啦队的彩球站在跑道边,发圈被风吹得往后飘,露出颈后一小片晒得微红的皮肤。
“青哥在那边热身呢!”赵磊举着加油牌冲过来,牌上用荧光笔写着“16号冲线”,字歪歪扭扭的,却晃得人眼睛疼。
姜悬月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程厌青正在做弓步压腿。白色运动服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流畅的线条,晨光在他后颈的碎发上镀了层金边。他像是察觉到视线,突然转头看过来,隔着攒动的人头,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去拧瓶盖,指尖却把彩球捏得沙沙响。
广播里喊到“男子三千米决赛”时,程厌青已经站在了起跑线后。他转头往看台上扫了一眼,目光在姜悬月发圈的反光处顿了顿,嘴角悄悄扬起个弧度。
哨声一响,十几个人影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程厌青没抢第一,保持在第三的位置,步频均匀得像节拍器。姜悬月举着彩球的手有点酸,发圈的流苏扫过手背,痒得她总忍不住抬头——他跑过弯道时,总会往她这边偏过头,像在确认什么。
跑到第五圈时,有人开始掉队。程厌青突然加快了速度,超过第二个人时,看台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姜悬月踮着脚往前凑,看见他运动服的后背已经洇出深色的汗渍,却依旧跑得稳。
“青哥加油!”赵磊的喊声快劈叉了。
第七圈是最煎熬的。有个高个子男生突然从斜后方超过程厌青,胳膊肘故意撞了他一下。程厌青趔趄了半步,很快稳住身形,却被拉开了小半米的距离。
姜悬月的心猛地提起来,攥着彩球的指节发白。发圈的珠子硌着手心,像颗小小的砝码,压得她呼吸都变重了。
最后一圈的哨声响起时,程厌青突然开始冲刺。他的步幅越来越大,手臂摆动的幅度带着破釜沉舟的劲,距离一点点缩小。看台上的人都站了起来,姜悬月的嗓子像被堵住,喊不出声,只能死死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
离终点线还有十米时,两人几乎并驾齐驱。程厌青突然侧过身,借着摆臂的惯性往前冲,胸膛先撞线的瞬间,全场的欢呼像潮水般涌来。
他冲过线后没刹住,踉跄着跑出几步才停下,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汗滴砸在跑道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姜悬月挤过人群跑过去,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他,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像碰了块烙铁。
“你赢了……”她的声音有点抖。
程厌青接过水,没喝,先抬头看她。阳光太烈,他眯着眼睛,睫毛上的汗珠闪着光:“说好的……奖励呢?”
姜悬月的脸颊突然发烫,想起露营夜湖边的话。她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他手里——是颗用玻璃纸包着的糖,形状像个迷你奖杯,糖纸上画着个冲线的小人。
“昨天特意去买的,”她的声音比蚊子还小,“冠军糖。”
他展开手心,糖纸的反光映在他眼里,亮得惊人。“谢了。”他低笑一声,突然弯腰,凑近她耳边,“其实我早就想好了,要什么奖励。”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姜悬月的心跳乱得像团麻。发圈的流苏垂在他手背上,被他轻轻捏住:“想让你……一直戴着这个。”
他的指尖顺着流苏往上滑,停在发圈的珠子上,轻轻转了半圈。“戴着它,来看我下次比赛。”
周围的喧闹好像都退远了,只剩下他指尖的温度,和自己擂鼓似的心跳。姜悬月低着头,看见他运动服的号码布被汗浸透,16号的数字有点模糊,却和自己发圈的光缠在了一起。
“好。”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带着藏不住的雀跃。
程厌青笑了,把那颗奖杯糖剥开,塞进嘴里。甜意漫开时,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往操场外跑:“走,请你吃冰,这次加三倍炼乳。”
姜悬月被他拉着跑,发圈的流苏在风里飞起来,像只振翅的蝴蝶。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跳动的光斑,像撒了把会跑的星星。
她看着他汗湿的背影,突然觉得,这颗冠军糖的甜,好像比所有的红豆冰、葡萄硬糖加起来,还要浓。而这个夏天,果然还有很多没拆开的甜,在前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