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的手还攥着那支滚烫的注射器，指节已经发白。雨水混着女人的血，在她脚下晕开暗红的圈。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宋亚轩抓她肩膀时衣服摩擦的窸窣。
“快上车！”宋亚轩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他一把将她拉回副驾驶座，自己旋身挡在她身前。后视镜里，两辆黑车已经逼近，车灯刺破雨幕，像两道冰冷的刀。
程野一脚踹上车门：“走！”
林知夏的手指刚触到方向盘，刘耀文忽然出声：“小心右侧！”她猛地踩油门，车身一个甩尾，右侧车窗应声炸裂，玻璃渣子溅进她脖颈，火辣辣地疼。
“趴下！”宋亚轩把她按在座位下，枪声接二连三响起。她能感觉到他的手臂绷紧，护在她头顶上方。后座传来金属碰撞的闷响，程野在翻找什么。
“掩护我！”刘耀文咬牙扯开绷带，从后排递来一支微型冲锋枪。
林知夏的视线扫过仪表盘——燃油剩余30%。这条路她走过无数次，前方三百米有个急转弯，再往前是盘山公路最陡的斜坡。她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打方向盘。
车子冲上弯道，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后方传来重物坠落的轰鸣，一辆黑车失控撞向护栏，火花四溅。
“还有一个。”程野握紧枪把。
宋亚轩忽然抓住林知夏手腕：“往西边绕。”
“那边是死路！”她瞪他。
“相信我。”
林知夏咬牙切齿地转动方向盘，车子冲进一条狭窄的岔路。两侧峭壁逼仄，雨帘几乎凝成水幕。她的太阳穴又开始跳动，这次不是头痛，是某种本能的警惕。
“他们在等我们。”她低声道。
宋亚轩没说话，手指按在她腕间脉搏上。一下，两下，和他的心跳节奏渐渐重叠。
前方豁然开朗，是一片废弃的采石场。生锈的吊塔像巨兽骨架耸立在雨中。林知夏熄了火，车内一片死寂。
“他们不会追来。”宋亚轩解开安全带，“这里信号全被屏蔽。”
刘耀文掀开外套，伤口又渗出血：“你怎么知道？”
“三年前，我和父亲来过这里。”宋亚轩拉开副驾驶储物格，取出一个密封袋，“这是他留下的。”
林知夏接过袋子，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画面里，两个少年并肩站在吊塔下，一个是年轻许多的宋亚轩，另一个……
“严浩翔？”她瞳孔收缩。
宋亚轩点头：“那天他们谈崩了。”
“谁跟谁？”
“我父亲……和你的母亲。”
空气仿佛凝固。林知夏感觉喉咙发干，U盘上的冷汗还未干透，此刻又被一层新的冷汗浸透。
“他们在这里见面？”她声音发颤。
“为了你。”宋亚轩看着她，“为了阻止实验继续。”
记忆碎片突然闪现。三岁生日那天，父亲接到一通电话，脸色骤变。第二天他就去了国外，从此杳无音讯。母亲说那是工作调动，可她记得，父亲临走前摸着她的脖子说过：“要是有一天你记不起这些，就去找宋叔叔。”
“所以……”她抬头，“我脖子上的东西是什么？”
宋亚轩沉默片刻，伸手解开她衣领。一枚小小的金属片嵌在锁骨中央，像一颗黑色痣。
“基因锁。”他说，“能阻止数据激活。”
“数据？”她愣住。
“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东西。”程野开口，“刚才那个女人……她在最后一刻给你打了‘解码剂’。”
林知夏低头看手中的注射器，幽蓝液体正在缓缓褪色。她忽然想起视频里那个“替身母亲”的话：“你们的父亲……其实是同一个。”
“也就是说……”她看向宋亚轩，“你父亲才是我真正的父亲？”
他摇头：“不完全是。”
“什么意思？”
“他是你的基因提供者之一。”宋亚轩的手指划过她手腕内侧的静脉，“而我是另一个。”
雷声炸响，惊得她猛地缩手。但宋亚轩握得更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掐进肉里。
“当年他们想培育一个完美基因载体。”他的声音低沉，“但失败了。直到发现我们的DNA匹配率高达98.7%。”
“所以你们才……”
“所以我们才被安排相遇。”他说，“从六岁开始。”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第一次去宋家做客，她躲在钢琴后面偷看少年练琴。他转身时，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脸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你总是发烧。”他忽然笑，“每次都是我背你去医院。”
“后来呢？”她问。
“后来你问我，为什么心跳总和我不一样。”
“我说……”她喃喃，“因为你是我的节拍器。”
雨声渐歇，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月光漏下来，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林知夏忽然觉得掌心发痒，低头一看，竟是自己的血在发光。
“别碰！”宋亚轩立刻松手。她的血珠滴在座椅上，烧出一个焦黑的洞。
“这叫‘数据觉醒’。”程野皱眉，“看来解码剂生效了。”
林知夏盯着自己掌心，那些细小的血管里，隐约有蓝色荧光游走。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刚才那个女人……”她抬头，“她说‘不要相信他们’。”
“意思是……”刘耀文皱眉，“队伍里有内鬼？”
“或者……”宋亚轩看向窗外，“两边都有。”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林知夏打开手机，相册自动跳出一张新照片——是她和宋亚轩小时候在游乐场的合影。照片角落，有行小字：
【重要数据已植入，请于24小时内完成首次同步】
“同步？”她念出来。
宋亚轩瞳孔骤缩：“你还能感觉到痛吗？”
她愣住，这才发现自从注射了解码剂，头痛竟完全消失了。她轻轻掐了下手臂，毫无感觉。
“这就是……”她声音发抖，“他们要的数据载体？”
“不止如此。”宋亚轩握住她手，“你很快会明白。”
远处又传来引擎声。这次是直升机。
“该走了。”程野推开车门。
林知夏却没动。她盯着宋亚轩，目光像要把他看穿：“如果你也骗我呢？”
他笑了，笑容里带着三分苦涩七分释然：“那你随时可以杀了我。”
她忽然伸手，抚上他眉心。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皱纹，是说谎时才会出现的痕迹。
“这次是真的。”她说，“你没骗我。”
他握住她手：“从来都没骗过。”
直升机螺旋桨的风掀起雨帘，也掀起她的长发。林知夏最后看了眼采石场，跟着众人钻进密道。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整片区域开始塌陷。
她不知道前方等待的是真相还是陷阱，只知道只要身后站着宋亚轩，她就能一直往前冲。
就像小时候那样。
\[未完待续\]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被密道吞噬，林知夏跟着众人跑进漆黑的通道。脚步踩在湿滑的水泥地上，她能闻到墙缝里渗出的霉味和铁锈味。
“左转！”宋亚轩拽住她的手腕，指尖滚烫。
她没甩开他。刚才那滴血烧穿座椅的场景还浮现在眼前，掌心血管里的荧光像虫子在爬。
程野忽然停下，“前面有人。”
刘耀文摸出一把小刀，“干掉？”
“别轻举妄动。”宋亚轩按住他，“信号屏蔽区不该有活人。”
林知夏屏住呼吸。前方传来窸窣响动，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她眯起眼，借着手机微光看到一排排生锈的铁笼，每个笼子里都蜷缩着人影。
“这是……”她喉咙发紧。
“三年前失踪的矿工。”宋亚轩低声说，“他们一直在这里。”
有个男人突然撞向铁笼，整张脸贴在栏杆上。他的眼球浑浊，嘴里不断重复：“数据……同步……痛……”
“他们也被植入了？”林知夏后退半步。
“但失败了。”宋亚轩的手收紧，“你是最成功的那个。”
“所以你们把我当实验品？”她猛地甩开他。
“我是来救你的。”他抓住她肩膀，力道大得让她生疼，“你以为我为什么总在你身边？每次你发病，是谁第一个出现？”
林知夏愣住。三伏天高烧不退时，是宋亚轩背着她去医院；暴雨天摔断腿时，是他背她回家；就连高考当天，他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她需要吸氧的人。
“你说过……”她声音发抖，“我的心跳和你不合拍。”
“因为我在抑制你的觉醒。”他拇指擦过她手腕内侧，“现在解码剂生效了，我能感觉到——你和我不再同步。”
刘耀文忽然抬枪：“有人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整齐划一。林知夏抓起背包里的注射器，幽蓝液体几乎流尽。她忽然想起那个女人临死前说的话：
“不要相信他们。”
“谁？”她盯着宋亚轩，“你吗？”
他没回答，而是摘下外套裹住她。布料残留的体温包裹住她，带着淡淡的雪松香。
“不管一会儿看到什么，记住我现在说的。”他的声音很轻，“我爱你。”
这句话像一枚子弹，正中她心脏。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强光就刺破黑暗。
穿防护服的人群围拢过来，手持仪器对准她。最前方的女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和视频里“替身母亲”一模一样的脸。
“欢迎回家，知夏。”女人微笑，“该完成同步了。”
林知夏往后退，后背撞上宋亚轩的胸膛。他的手搭在她肩上，却没有丝毫温度。
“你骗我。”她嗓音嘶哑。
“我说过。”他靠在她耳边，“你可以随时杀了我。”
女人伸出手，掌心是个微型注射器。这次是金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这会有点痛。”她说，“但很快就好。”
林知夏低头看自己掌心，蓝色荧光已经蔓延到指尖。她忽然笑了。
“抱歉。”她握住宋亚轩的手按在自己腕间，“我更喜欢同步的感觉。”
下一秒，刺骨的疼痛从血管炸开。宋亚轩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他的血滴在地面，竟和她的血一样泛着蓝光。
女人瞳孔骤缩：“你做了什么？！”
林知夏抬头，嘴角扬起陌生的弧度：“同步率98.7%——难道你们不知道，双向激活才最有效吗？”
整个密道开始震动，铁笼接连炸裂。那些被困的矿工发出嘶吼，朝防护队扑去。
“跑！”宋亚轩拽着她冲进侧道。
身后传来尖叫和枪声。林知夏感觉血液在沸腾，掌心的光越来越亮。她终于明白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每次发烧，每次晕厥，每次在梦里看到血色代码，都是因为她在排斥另一部分的自己。
而现在，那部分苏醒了。
“你早就计划好的？”她边跑边问。
“从你第一次在我背上睡着开始。”他喘息，“那时我就决定……要么一起疯，要么一起死。”
前方出现微光，出口就在眼前。林知夏却突然停住。
“怎么了？”他回头。
她看着自己掌心，蓝色荧光中闪过一丝猩红。
“他说得不对。”她喃喃。
“什么？”
“同步率。”她抬头看他，“不是98.7%，是100%。”
宋亚轩脸色骤变。远处传来警笛声，更多追兵正在靠近。他忽然笑了，伸手揉乱她头发。
“那就更不能让他们抓到你了。”
林知夏还没说话，就被他推进一辆废弃的矿车。车身猛地震荡，她听到他最后的声音：
“记得小时候我教你弹钢琴吗？”
“C大调……”
“现在该换你当节拍器了。”
矿车轰然滑出，身后传来爆炸的气浪。林知夏捂住耳朵，却还是听到了那声熟悉的：
“Ready？”
她闭上眼，泪水混着血滴落在键盘上。
“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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