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林知夏后背紧贴着生锈的站牌立柱，U盘硌得掌心发疼。远处枪声的回音还在耳膜里嗡嗡作响，她能感觉到脚踝伤口渗出的血正慢慢浸透袜子。

刘耀文举起相机，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她看清了那张脸——不是幻觉。他确实站在那里，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

"当年注射蓝色药剂时，是你握着我的手数窗外飞过的鸟。"刘耀文的声音有点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轻轻抖开。照片边缘有些卷曲，七岁的林知夏坐在实验室窗边，旁边站着一个扎着小辫的男孩。

那分明是刘耀文。

林知夏感觉喉咙被什么堵住了。记忆突然翻涌——六岁那年，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有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往她手臂里注射蓝色液体。那时她疼得哭不出声，只能死死咬住嘴唇。后来她问妈妈是不是生病了，妈妈只是抱着她哭。

"程野以为我是被清除记忆的失败品。"刘耀文把照片举到月光下，纸面在风中轻轻颤动，"但他不知道..."他突然抬头直视林知夏的眼睛，"是我主动要求抹除关于你的所有记忆。"

林知夏暴退半步，后腰撞上铁皮垃圾桶。易拉罐滚落的声音惊飞了栖息在枯枝上的乌鸦。

"你疯了吗？"她的声音发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忘记我？"

刘耀文喉结滚动了一下，左手不自觉地按住太阳穴："那些温柔时刻都是真的。我骗不了自己。但保护你是更深的本能。"

林知夏想起三年前机场的雨夜。刘耀文也是这样站在她面前，浑身湿透地说"跟我走"。那时候她以为是爱情故事的开始，现在才知道是剧本的第一幕。

"所以宋亚轩的痛苦不是伪装？"她突然提高声音，"他每次在我想反抗时发作的疼痛，都是程序设定的？"

刘耀文沉默了。三秒，五秒，十秒。远处传来乌鸦掠过枯枝的咔嚓声。

"他是程序失控的保险栓。"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机械，像是某种装置在干扰，"而我是..."

林知夏看见他腰间闪过一道金属光泽。夜风吹起他的衣角，露出皮肤下若隐若现的电路纹路。

"你是终点，而我..."刘耀文的声音断断续续，像坏掉的录音机，"只是残片..."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脚步声和犬吠。站牌顶棚最后一块完好的玻璃应声炸裂，碎渣落在林知夏肩头。

"现在你必须选。"刘耀文抓住她的手腕，力度渐渐加重。他的瞳孔闪过一丝蓝光，"继续相信那个会因你反抗而崩溃的保险栓，还是..."他突然贴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相信能带你回家的残片。"

林知夏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口。血珠正滴在照片上，模糊了角落里的实验编号。CT-01。她记得这个编号，那是她。

"CT-02。"刘耀文顺着她的视线开口，"我们本该是最好的搭档。"

地下通道的通风口突然涌入腥风，夹杂着某种机械润滑油的气味。林知夏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喘息声——是宋亚轩。

"小夏..."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别信他..."

刘耀文猛地转身。月光下，三道黑影正穿过荒草操场。追兵来了。

"时间不多了。"刘耀文的手腕突然发热，皮肤下的电路纹路清晰可见，"你必须做出选择。"

林知夏低头看着手中的U盘。它正在发光，微弱的蓝光映出她瞳孔中的数据流残影。

"告诉我真相。"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全部的真相。"

刘耀文喉间的机械音戛然而止。他注视着林知夏的眼睛，仿佛在确认什么。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跟我来。"他松开她的手，转身朝地下通道走去，"那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林知夏最后看了眼身后。宋亚轩的身影正在废墟中踉跄移动，追兵的犬吠声已清晰可闻。她深吸一口气，抬脚碾碎脚下玻璃渣。

血迹与玻璃粉末混合成诡异的星图。

地下通道尽头，一扇刻着她名字的金属门在黑暗中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