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裴意泽才再次在学校见到池筱的身影。
教室外的走廊里,微风带着夏末的余温,裴意泽站在廊的尽头,看着站在教室外的池筱和宋寒野两人,眸色沉了沉,却只是静静看着。
少女站在宋寒野身侧,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脸色比之前更显苍白,连往日清亮的眼尾都没了神采,宋寒野低头和她说着什么。
少女安静地听着对方说,时不时微微点一下头,像一个安静的陶瓷娃娃,一碰就碎。
裴意泽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上课铃响,池筱和宋寒野分别,各自回了自己的教室,他才收回目光,往高三教学楼走去。
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老师已经出现在教室内,班级里的学生除了他,早已全部拿出课本坐好。
裴意泽喊了声报告,老师抬眼看了一眼,便让他进来。裴意泽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课本。
没听一会儿,他的好兄弟就肘了肘他的胳膊,靠近他,小声说:
“泽哥,你今天课间去哪了,老师都进教室了你才来。”
“陈易鹤!”讲台上传来老师愠怒的声音。
陈易鹤听到老师的声音,被吓了一跳,连忙坐好。
见状讲台上的老师才继续讲课,而裴意泽却是想着陈易鹤的话,陷入了沉思。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池筱生病没来的这段时间,他课间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想去高二教学楼看一眼。
一整节课下来,他有些心烦意乱。
“泽哥,你今天怎么了,上课心不在焉的。”陈易鹤撑着下巴,散漫不羁地把玩着手里的笔道。
“没事,就是有些心烦。”
陈易鹤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他。
“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看着陈易鹤眼里的八卦之意,裴意泽没说话,眼里有些冷意和不悦。
见此,陈易鹤识趣地闭了嘴,转而道:
“今天下午有场篮球比赛,你去吗?”
“不去。”裴意泽冷冰冰地回应。
“行吧。”像是预料之中的答案,陈易鹤没再说什么,转而和另一边的女生聊起天。
身旁人的聊天断断续续传进他的耳朵,听的不太真切,但他很清楚地听到了“宋寒野”三个字。
他想起来了,宋寒野是篮球队的队长。
所以这场比赛他一定会去,既然这样,那池筱是不是也会去,最终他还是决定去看一下。
午后的阳光把篮球场烤得发烫,橡胶地面反射着晃眼的光。
场上裁判的哨声像一道锐响划破空气,蓝队23号带着球率先冲过中场,运球声在燥热的空气里咚咚作响,像敲在每个人的心跳上。
看台上已经坐满了人,加油声浪一波叠着一波。
池筱和裴意柠坐在遮阳棚下的长椅上,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她的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穿蓝队球衣的23号宋寒野身上。
他正微微弓着背,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角,跑动时带起的风掀起球衣下摆,露出紧实的腰线。
“砰!”宋寒野突然一个急停变向,闪过红队两名防守队员,起跳的瞬间阳光恰好落在他眼里,亮得像淬了火。
篮球在他指尖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穿过篮网时带起轻响,看台上爆发出尖叫。
他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膝盖蹭在地面上,却只是皱了皱眉,抬手抹了把脸,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
池筱忽然攥紧了手。她看见他刚才落地的瞬间,右腿似乎顿了半秒,像是牵动了旧伤。
场边的计时器跳向最后一分钟,比分咬得死死的。
裴意泽再次拿到球时,红队三个人立刻围了上来。他忽然一个侧身,看似要传球,却在对方重心偏移的刹那,猛地转身加速——膝盖显然受了力,他的动作顿了半拍,却还是拼尽全力把球抛了出去。
篮球擦着篮筐边缘转了两圈,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里,“唰”地落进网中。
哨声同时响起。
看台上的欢呼几乎要掀翻屋顶。宋寒野扶着膝盖喘着气,汗水滴在地面晕开了小小的深色圆点。
像是有所感应,他忽然抬起头,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毫无预兆地撞上了池筱的视线。
她的脸在逆光里有些模糊,却能看清她微微张开的唇,和眼里明显的担忧。
他忽然弯了弯唇角,抬手朝她的方向,做了个口型。
风把声音吹散了,池筱却莫名看懂了。
他说,他赢了。
场边的喧嚣还没散尽,红队队员垂着头往休息区走,蓝队的人已经勾着肩膀笑成一团。
宋寒野刚把球衣领口拽开透气,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轻唤:“寒野哥。”
他回过头,看见池筱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两瓶冰镇矿泉水,指尖被瓶身的寒气浸得泛白。
她大概是走得急了点,脸颊泛起浅淡的红晕,衬得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点生气。
“喏,”她把其中一瓶递过来,声音还带着点轻颤,“刚从小卖部买的。”
宋寒野接过来时,指腹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冰凉的触感让他顿了一下。
他拧开瓶盖灌了大半瓶。
“刚才最后那个防守,你差点被撞飞。”
池筱的视线落在他胳膊上擦红的一块,声音低了些,“疼吗?”
“小意思。”宋寒野用手背抹了把脸,汗水混着笑意淌下来。
“你看,赢了。”他扬了扬下巴,看向记分牌上定格的数字。
池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记分牌,点头说道:“很厉害。”
场边的风卷着欢呼和汗味吹过来,宋寒野看着她的眼睫,笑了笑。
从比赛开始的时候,裴意泽就在看台上关注着池筱,也目睹了刚刚对方的一整个互动过程。
他垂了垂眼眸,掩去眸底的情绪,随着众人一起离开,消失在人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