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意泽走出篮球场时,午后的阳光正烈得晃眼。
他抬手挡了挡光线,指缝间恰好瞥见池筱和宋寒野并肩往教学楼走的身影。
宋寒野把自己的运动外套搭在池筱肩上,宽大的衣摆几乎盖住她的手背,两人说话时距离很近,宋寒野微微偏头的弧度里,藏着连风都吹不散的亲昵。
他脚步顿了顿,喉结莫名发紧。
“泽哥,等等我!”陈易鹤背着包追上来,拍他后背一把。
“你早上不是说不看吗,怎么下午又改变……”话说到一半,见对方不回答,就顺着裴意泽的目光望过去,了然地吹了声口哨。
“看什么呢?哦~池筱啊。”
裴意泽收回视线,语气冷得像淬了冰:“走了。”
他转身往教学楼走,脚步比平时快了些。
裴意泽的脚步越走越快,走廊里回荡着他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比平时沉了几分。
陈易鹤跟在后面,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把后半句调侃的话默默咽了回去——泽哥这状态,明显是炸毛了。
刚拐过高二教学楼的拐角,就见宋寒野抬手替池筱理了理肩上的外套,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池筱似乎说了句什么,抬手想把外套还给他,却被宋寒野按住手腕推了回去。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裴意泽看不清池筱的表情,只看见她最终没再坚持,任由那件外套罩着自己,两人在楼梯口分了手。
宋寒野转身往二楼走,池筱则低着头进了一楼的一班教室。
裴意泽站在走廊阴影里,指节无意识地蜷了蜷。
阳光透过走廊窗户,在他手背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却暖不透那点陡然升起的烦躁。
他知道池筱把宋寒野当哥哥,可“哥哥”会在夏末把刚脱下来的、带着体温的外套给妹妹披上?会在分别时特意按住对方的手腕。
“泽哥,你站这儿干嘛?”
陈易鹤顺着他的视线往一班门口瞟,“池筱进去了啊。”
裴意泽没应声,转身往高三教学楼走。路过楼梯间的镜子时,他瞥见自己紧绷的下颌线,才后知后觉地松了松牙关。
刚走两步,又猛地停住——刚才池筱低头进教室时,他好像看见她脖颈处有片浅浅的红,像是被什么东西硌出来的印子。
是宋寒野的外套拉链?还是……
他喉结滚了滚,没再往下想,步子迈得更大了。
教学楼之间的风带着热意吹过来,却吹不散他胸腔里那股莫名的憋闷。
直到进了高三教室,趴在桌上的陈易鹤还在碎碎念:“刚才宋寒野那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
“闭嘴。”
裴意泽把刚从口袋摸出的矿泉水瓶往桌上一放,瓶底磕在桌面发出闷响,惊得前排同学回头看了一眼。
陈易鹤识趣地闭了嘴,却在心里嘀咕:泽哥这反应,也太不对劲了。
裴意泽趴在桌上,侧脸贴着冰凉的桌面,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往窗外瞟。
高二教学楼一楼的窗户正好对着这边,只是被茂密的梧桐叶挡着,什么也看不见。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明明是无关紧要的人,明明只是个学妹,怎么就……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尖锐,像根刺扎进耳朵里。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摊开的数学试卷上,可笔尖悬在半空许久,一个字也没写下去。
风从操场另一端吹过来,带着点燥热的气息。裴意泽抬眼望着高二教学楼的方向,一楼的窗户反射着阳光,什么也看不清。
他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格外漫长。
而池筱的身影,就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怎么也散不去。
下课铃刚响,裴意泽几乎是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陈易鹤正和同学讨论着刚才的球赛,余光瞥见他往外走,嘴里叼着的笔差点掉下来:“泽哥,去哪儿啊?下节是自习……”
话音未落,裴意泽已经走出了教室。
走廊里人来人往,他步子迈得又快又急,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走到高三教学楼的楼梯口时,他忽然顿住脚步——往高二教学楼走,找什么借口?
他站在原地,看着楼外穿着校服的同学身影,喉结动了动。
阳光从栏杆缝隙漏下来,在他手背上烙下细碎的光斑,像刚才在走廊里看到的、池筱脖颈处那片浅红。
“同学,麻烦让一下。”身后传来同学的声音。
裴意泽侧身让开,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高二教学楼的方向。一楼的走廊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起窗帘的边角,晃出一片白。
他忽然转身往楼梯下走,脚步放得很慢,像是在说服自己——只是去买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