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裴意泽便来到温家老宅。
管家引他进客厅,温父温母早已坐在沙发上,脸色算不上好看。
“意泽来了。”
温父率先开口,语气带着点刻意的熟稔,指尖却在茶盏边缘摩挲。
“曼婷说你这几日在学校对她挺冷淡,小孩子闹别扭,何必当真?”
裴意泽没坐,就站在客厅中央,侧脸线条冷硬,没什么温度道:“温叔,我今天来,是说退婚的事。”
“退婚?”
温母猛地拔高声音,保养得宜的脸上泛起急色。
“那怎么行!当年可是你爷爷和我们家老爷子定下的,岂能说算就算?”
她往前倾了倾身,语气软了些,“意泽啊,我知道你现在裴氏做得大,但曼婷对你的心是真的,你们……”
“温家当年没认这门亲的时候,可没提‘老爷子定下的’。”
裴意泽打断她,声音淡得像结了层冰,“我裴家最难的时候,温家连门都没让我进,如今裴氏稳住了,倒来提婚约了?”
这话戳得温父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他攥了攥拳,沉声道:“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曼婷是无辜的。再说,你现在解除婚约,外面该怎么传?说你裴意泽发达了就弃旧爱?”
“我从未喜欢过温曼婷,至于外面怎么传,我不在乎。”
裴意泽目光扫过两人,“协议我已经拟好了,补偿条款温叔温婶可以看看,足够弥补温家因婚约解除受的影响。”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放在茶几上,“签了字,从此裴温两家两清。”
“你做梦!”
里屋突然传来一声怒喝,温逾晃悠悠地走出来,头发乱糟糟的,校服外套敞着,手里还捏着个游戏机。
“我姐喜欢你这么多年,你说退婚就退婚?真当我们温家好欺负?”
他几步冲到裴意泽面前,梗着脖子道:“我告诉你裴意泽,这婚你退不了!我姐要是不开心,我就……”
“温逾!”温父喝住他,却也没真动气,显然是默认了儿子的态度。
温曼婷也从楼梯上下来,眼圈红红的,走到裴意泽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就不肯放:“意泽哥,我知道我爸妈当年不对,我给你道歉行不行?你别退婚,我……”
裴意泽甩开她的手,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温小姐,我说过,自重。”
他看向温父,“条款若是不满意,让律师联系我的助理。要是温家执意纠缠——”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裴氏这些年在商场上站稳脚跟,靠的不是念旧情。”
这话里的威胁再明显不过。
温父脸色变了变,看着茶几上的文件,又看看一旁气鼓鼓的儿子和掉眼泪的女儿,终究是没敢接话。
裴意泽没再停留,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温逾突然喊了句:“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是不是那个叫池筱的?我姐都跟我说了!”
裴意泽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淡淡道:“与你无关。”
车门关上的瞬间,他松了松领口。
车窗外,温家老宅的朱门越来越远,像甩掉了什么沉重的包袱。
林助理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轻声问:“裴总,回公司还是回学校?”
“回学校。”
温曼婷原本在学校堵池筱被冷落后,本就憋着股气,又见裴意泽为退婚专程来温家老宅,更是把火全撒在了池筱身上。
之后的时间里,她总在女生宿舍楼下、教学楼走廊里,逢人便装作委屈模样,话里话外都绕着池筱。
“也不知道有些人用了什么法子,明明知道意泽哥和我的婚约,还总往他跟前凑……”
“听说她身体不好,心思倒是活络,难怪宋寒野总护着,怕是早就摸透了怎么让人疼惜。”
这些话像蒲公英的种子,借着风在校园里飘得到处都是。有人信了,路过池筱时会投去异样的目光;有人半信半疑,却也忍不住在背后窃窃私语。
池筱性子安静,听见了也只当没听见,依旧每天去图书馆、上专业课,只是眉头蹙得更紧了些,眼底的光也淡了几分。
可宋寒野忍不了。
他是在篮球训练时从队友嘴里听到那些闲言碎语的,起初还压着脾气,直到看见池筱在食堂打饭时,被几个女生故意撞了下,餐盘里的汤洒了半桌,她却只是低着头默默收拾——宋寒野攥紧了拳,转身就去了僻静处给池父打了电话。
“叔叔,”他声音压得低,却带着急。
“学校里有人乱传筱筱的闲话,她性子闷,肯定往心里去。要不您先接她回家歇两天?”
池父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沉声道:“我知道了。你别让筱筱受委屈,我这就让司机去接她。”
挂了电话,池父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他靠在办公桌后,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眼底泛着冷意——自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哪容得旁人这么糟践。
“去,”他对进来送文件的助理吩咐, “查查我女儿在学校发生了什么。”
半小时后,助理拿着平板回来,把查到的信息一五一十说了,连温曼婷在宿舍楼下说的那些酸话、食堂里故意撞人的细节,都通过学生的朋友圈截图整理得清清楚楚。
池父翻看着,指腹按在池筱低头擦桌子的模糊照片上,指节泛白。
他把平板往桌上一放,拿起内线电话:“给温氏集团合作的几家供应商去个电话,就说池氏旗下的新材料项目,暂时不考虑和温家有牵连的企业。”
顿了顿,又补了句:“还有,让法务部拟份函,给康景中学的曹校长,问问他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还是传闲话的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