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王莉莉的叫嚣尖锐刻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般,狠狠扎在寂静的空气里。
“林晚!装什么死?昨晚在帝豪酒店闹那么大动静,全城都快知道了!怎么?爬床不成反被江总踹出来了?啧啧啧,我就说嘛,山鸡就是山鸡,披上凤凰毛也变不了真凤凰!快开门!让姐妹瞧瞧你这丧家犬的可怜样儿呀!”
铁门被她砸得哐哐作响。
林晚赤着脚,站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上属于江辰的宽大衬衫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小腿被玻璃划破的伤口渗着血丝,脚底的伤口更是火辣辣地疼。
狼狈不堪。但她站得很直。
眼底最后一丝疲惫被彻底冻结,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芒。原主记忆里关于这个王莉莉的信息碎片迅速整合——虚荣,贪婪,嘴毒,像一条依附在腐肉上的蛆虫。原主蠢,被这种货色当成打探江辰消息的跳板和炫耀的资本,偶尔还能从原主这里抠点小钱或者不要的奢侈品边角料。
现在,这条蛆虫闻着“失败”的臭味,迫不及待地扑上来,想踩着她摇摇欲坠的“前江太太”身份,再榨取最后一点谈资和优越感。
呵。
断、舍、离?就从清理这堆嗡嗡乱叫的垃圾开始吧。
林晚的手,稳稳地握住了冰冷油腻的门把手。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深吸一口气,将喉咙撕裂般的痛楚压下去,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沙哑慵懒。
“谁在外面吵?”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门板,带着一种被打扰清梦的不耐烦。
门外的砸门声和叫骂声戛然而止。
王莉莉显然没料到里面会是这个反应。按照她对林晚的了解,此刻的林晚应该已经哭哭啼啼、惊慌失措地打开门,然后任她肆意羞辱才对。
短暂的死寂后,王莉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惊疑不定和强装的气势:“是我!王莉莉!少装蒜!赶紧给我开门!”
“哦?王莉莉?” 门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有事?”
这语气……不对劲!王莉莉心里咯噔一下。林晚什么时候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冷淡的调子跟她说过话?
“当、当然有事!” 王莉莉拔高了音调,试图找回场子,“听说你昨晚又作妖了?赶紧开门!姐妹一场,关心关心你不行啊?” 最后那句“关心”说得假惺惺,充满了幸灾乐祸。
“关心?” 门内的嗤笑声更明显了,“王莉莉,我记得你上个月从我这里‘借’走的那条梵克雅宝的手链,还没还吧?那条手链虽然是江辰随手丢给我的次品,但也是正品,二手市场至少值个三四万。怎么,今天带着手链来‘关心’我了?”
门外的王莉莉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脸涨的通红!那条手链她早就拿去二手奢侈品店卖了换了新包!林晚这个蠢货以前从不在意这些小东西,今天怎么突然翻旧账了?!
“你…你胡说什么呢!谁借你手链了!” 王莉莉的声音明显慌乱起来。
“是吗?” 林晚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点循循善诱,“那不如我打电话给‘奢品汇’的王经理问问?上个月18号下午三点,是不是有个叫王莉莉的,拿着一条限量款的四叶草白金手链去寄卖?我记得……编号尾号是K7L8?” 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有这条手链被王莉莉拿走时对方炫耀的片段,至于编号?她随口胡诌的,但足够唬住做贼心虚的人。
门外的王莉莉彻底哑火了!冷汗瞬间从她额角冒了出来!林晚怎么会知道?!还知道得这么清楚?!
就在王莉莉惊疑不定、恼羞成怒之际,“咔哒”一声轻响。
那扇锈红色的铁门,缓缓向内拉开了一道缝隙。
昏黄的灯光从门内泄出,勾勒出林晚的身影。
王莉莉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眼睛瞬间瞪大!
门内的林晚,裹着一件明显属于男人的宽大白衬衫,赤着双脚,小腿和手臂上有几道明显的划伤,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边……狼狈,凄惨,像刚经历了一场浩劫。
然而,让王莉莉心脏骤缩、几乎忘了呼吸的,是林晚此刻的眼神。
那双眼睛!不再是记忆中那种带着讨好、愚蠢或者疯狂迷恋的浑浊眼神!而是像淬了冰的寒潭,深邃、冰冷、锐利得惊人!那眼神平静地落在她身上,没有愤怒,没有羞耻,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沾了灰尘的垃圾。
“你…你……” 王莉莉被这眼神慑住,准备好的满肚子刻薄话瞬间卡壳。她甚至下意识地想把手里最新款的LV包包往身后藏了藏。
“怎么不说话了?” 林晚微微歪头,动作带着一丝奇异的慵懒,却让王莉莉感觉像被毒蛇盯上。“不是要关心我吗?说说看,你从哪个犄角旮旯听到的‘消息’?帝豪酒店?谁告诉你的?酒店的保洁?还是某个在门口蹲点的狗仔?” 她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缓,却像带着倒刺的鞭子,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地抽在王莉莉试图掩饰的信息来源上。
王莉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支支吾吾:“我…我听别人说的!圈子里都传遍了!”
“圈子里?” 林晚唇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浓浓的嘲讽,“哪个圈子?是你那个只有两百个僵尸粉、每天在直播间吆喝九块九包邮的‘网红圈’?还是你那个傍着秃头啤酒肚李老板、靠陪睡换点小资源的‘名媛圈’?”
“轰!”
王莉莉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脸上火辣辣地疼,像是被当众剥光了衣服!她那些自以为了不起、在朋友圈精心营造的“人脉”和“资源”,在林晚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下,被扒得底裤都不剩!
“林晚!你血口喷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被江辰玩烂了丢出来的破鞋!” 王莉莉彻底破防,恼羞成怒地尖叫起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晚脸上,手指颤抖着指向林晚,“看看你这副鬼样子!被赶出来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只能穿男人的破衬衫!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见人!活该!”
尖锐的辱骂在狭窄的楼道里回荡,声控灯都被她尖利的声音刺激得忽明忽灭。
面对这歇斯底里的攻击,林晚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甚至微微向前倾了倾身,那张苍白却依旧难掩精致轮廓的脸,逼近王莉莉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孔。
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呼吸拂在王莉莉脸上。
“失败者?” 林晚的声音压得极低“王莉莉,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林晚,就算穿着破衬衫,光着脚,站在这个垃圾堆里,也比你这种靠舔男人脚底板、出卖自己换点残羹的蛆虫,高贵一万倍。”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直刺王莉莉眼底最深处的自卑和不堪。
“至少,我敢砸了江辰的落地窗,敢跟他说‘两清’。你呢?” 林晚的唇角勾起一抹极致嘲讽的弧度,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如千钧,“你敢对你那个秃头金主李老板,说一个‘不’字吗?”
王莉莉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林晚怎么会知道李老板?!还知道得这么清楚?!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如果被捅出去……
“滚。” 林晚直起身,不再看她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脏了自己的眼睛。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冰冷彻骨。
“带着你那张只会喷粪的嘴,和你身上那股廉价香水也盖不住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穷酸贱味,立刻,马上,滚出我的视线。”
“再让我看见你,或者再听到你嘴里蹦出关于我的半个字,” 林晚微微侧过头,冰冷的眼风扫过王莉莉瞬间僵硬的躯体,如同死神的镰刀划过脖颈,“我不介意让你那个‘奢品汇’的交易记录,和你陪李老板在四季酒店开房的监控录像,一起出现在明天的热搜头条上。标题我都替你想好了,‘十八线外围女的上位秘史’,你觉得怎么样?”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狠狠凿进王莉莉的心脏!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林晚那张冰冷无情的脸,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毫不怀疑,现在的林晚,绝对做得出来!
“你…你疯了!你这个疯子!” 王莉莉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什么优越感,像见了鬼一样,连滚带爬地转身就跑!高跟鞋在楼梯上发出慌乱的、刺耳的“哒哒”声,伴随着她惊恐的喘息,迅速消失在黑暗的楼道里。
“砰!”
林晚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铁门。
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噪音和气息。
门关上的瞬间,林晚挺直的脊背才微微松懈下来。刚才强行压下的剧痛和疲惫瞬间反扑,喉咙撕裂般的痛楚让她忍不住弓起腰,发出一连串压抑的呛咳。她扶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息着。
用言语为刀,生生剐掉一块附骨之疽,同样耗费心神。
但,值!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挪回那张冰冷的铁架床边,没有立刻躺下。目光落在被王莉莉砸门时震落到地上的那份深蓝色保险合同上。
她弯腰捡起,拍掉上面的灰尘。八万七千六百五十块三毛二。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立足的第一块基石。
她环视着这个破败、肮脏、如同废墟般的小屋。灰尘在昏黄的灯光下飞舞,蟑螂在墙角阴影里爬行。
这绝不是她林晚该待的地方!
她需要钱,需要立刻、马上离开这个散发着原主失败气息的垃圾堆!
第一步:活下去,远离疯批。(完成)
第二步:找到原主的窝,清点所有能用的资源。(完成!钱:八万七。接下来是证件!)
第三步:断、舍、离!彻底消失!(启动!)
林晚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她强忍着全身的不适,开始在房间里翻找。掉漆的衣柜被彻底打开,衣物被粗暴地拽出扔在地上——全是些艳俗廉价、模仿苏清颜风格的白裙子,看得林晚一阵反胃。抽屉被拉出来倒扣,里面的垃圾哗啦散落一地。
没有!身份证呢?银行卡呢?
原主那个蠢货,不会真的一无所有吧?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明天去挂失补办时,她的目光落在了墙角那堆被她扫下床的杂物里。一件揉成一团的、带着浓重劣质香水味的蕾丝睡衣下,压着一个硬质的、粉红色的塑料小本子。
林晚走过去,用脚尖嫌弃地踢开睡衣。
一个印着卡通图案、边角磨损的“钱包”露了出来。
心脏猛地一跳!她立刻弯腰捡起。钱包很轻。打开。
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张零散的、皱巴巴的十元纸币,加起来不超过五十块。还有一张孤零零的、被摩挲得有些发旧的卡片躺在夹层里。
不是银行卡。
是一张 居民身份证 。
照片上的女孩,眉眼精致,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的、楚楚可怜的柔弱感,正是原主林晚。姓名:林晚。地址:梧桐里17栋503。
最重要的东西还在!
林晚松了一口气。虽然钱少得可怜,但有身份证,就能去银行取出那八万多的保险金!
她将身份证和保险合同小心地收好,塞进那件宽大衬衫唯一的口袋里。目光再次扫过这间令人窒息的屋子,没有丝毫留恋。
清理垃圾,不光是清理王莉莉那种人渣,也包括这间屋子本身!
不过现在,她需要休息。养精蓄锐,明天才是真正的战斗开始。
林晚走到房间角落里那个锈迹斑斑、布满水垢的小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一股带着铁锈味的黄褐色水流哗啦啦地流了出来。等水流渐渐变清,她掬起一捧冰冷的自来水,胡乱地洗了把脸。冰冷的刺激让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她扯下床上那床散发着霉味的被子,嫌弃地扔到墙角。从衣柜里翻出一条看起来相对干净的薄毯子,裹在身上,蜷缩在冰冷的铁架床上。
身体的疼痛、喉咙的灼痛、脚底的刺痛依旧清晰。胃里空空如也。
但她的心,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远离了江辰那个疯批。
清理了王莉莉那个垃圾。
找到了活下去的钱和身份证明。
黑暗的废墟里,她亲手点燃了第一簇火苗。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脚下寸土,指引方向。
林晚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意识沉浮间,一个念头异常清晰:
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
这堆名为“林晚”的废墟,将被彻底推倒。
她要在这片废墟之上,亲手,一砖一瓦,重建属于自己的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