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大厦B座，像一根灰扑扑的水泥方柱，杵在繁华都市的某个不起眼角落。玻璃幕墙蒙着一层洗不掉的尘垢，映照着阴霾的天空。旋转门慢吞吞地转着，吞吐着行色匆匆、衣着普通的人们。
1407室。
林晚站在紧闭的磨砂玻璃门前。门上贴着的“星辉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几个红色宋体字，边角已经微微卷起，透着一股被岁月和现实磨砺过的颓败感。门内隐约传来一个男人声嘶力竭的吼叫，隔着门板，沉闷而失真：“…家人们！最后十单！最后十单！九块九包邮！买到就是赚到！三！二！一！上链接——！”
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一种廉价的、用力过猛的焦虑气息。
林晚抬手，指节在玻璃门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三下。
“笃，笃，笃。”
门内的吼叫声戛然而止。一阵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后，门被猛地拉开一条缝。
一张胡子拉碴、眼袋浮肿的胖脸探了出来。正是赵大力。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油发，身上是皱巴巴的条纹衬衫，领口扣子崩开一颗，露出脖颈上一层油腻的汗光。他眼神里充满了被打断工作的烦躁和疲惫，看到门外站着的林晚时，那烦躁瞬间被一种混杂着惊愕、怀疑和尚未褪去的轻视所取代。
眼前的林晚，和他记忆中那个跟在江辰身后、穿着蹩脚模仿苏清颜的白裙子、眼神要么痴迷要么惶恐的女人，几乎判若两人！
洗得发白的深蓝牛仔裤包裹着笔直的长腿，朴素的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脖颈修长，外面罩着那件半旧的灰色羽绒服，拉链一直拉到下巴。脸上脂粉未施，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但那双眼睛！沉静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锐利得能穿透人心。没有一丝讨好，没有半分怯懦，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带着强大压迫感的平静。
她就这样站着，像一株从寒冬废墟里破土而出的青竹，单薄，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韧劲和冷冽。
“林…林小姐？” 赵大力张了张嘴，语气干涩，带着难以置信。他下意识地侧开身，让出了门缝。
林晚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寒暄，径直走了进去。
一股浓烈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劣质外卖的油腻味、长时间不通风的浑浊空气、廉价咖啡的焦苦味、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汗味。空间不大，被隔断分成几个区域。正对着门的是一个稍显开阔的区域，此刻正对着手机支架，一个染着刺眼黄毛、穿着紧身豹纹T恤的年轻男人（显然就是阿K）正一脸不爽地瘫在电竞椅上，对着黑屏的手机骂骂咧咧：“操！又特么白喊半天！一群穷鬼！九块九都不舍得掏！”
旁边一个用简易绿幕隔开的小空间里，一个穿着粉色蕾丝围裙、妆容有些花的年轻女孩（琪琪）正对着另一个手机镜头，努力挤出甜美的笑容，声音却带着哭腔：“…宝宝们，真的不骗你们，这款厨房湿巾真的超好用…呜呜…求求你们买一单吧…今天还没开张呢…” 背景是堆满杂物的厨房一角，灯光昏暗，镜头角度诡异，把她映得像个被困在杂物间的幽灵。
角落里堆着乱七八糟的样品：廉价的袜子、颜色可疑的化妆品、不知名的零食……几个同样无精打采的员工在各自的电脑前发呆，或者刷着手机。
整个公司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行将就木的失败气息。
林晚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一切，如同扫描仪般精准地收集着信息。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是厌恶，而是印证了之前的判断——**混乱，低效，毫无章法，在死亡线上挣扎。**
赵大力关上门，搓着手，脸上堆起一个尴尬又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林…林小姐，您看，我们这小地方，实在有点乱……您坐，您坐！” 他手忙脚乱地搬开阿K电竞椅旁边一堆空饮料瓶和零食包装袋，清出一张塑料凳子。
阿K斜着眼睛，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林晚，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挑衅：“哟？这不是江总家那个……谁嘛？怎么着？江总玩腻了，跑我们这破庙化缘来了？” 语气刻薄，带着一股底层混混的痞气。
琪琪也停下了她那带着哭腔的“推销”，好奇又带着点畏惧地看过来。
赵大力脸色一变，赶紧呵斥：“阿K！闭嘴！胡说什么！” 又转向林晚，陪着笑：“林小姐，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小子嘴欠！您坐，您坐！”
林晚仿佛没听见阿K的挑衅。她没看那张塑料凳子，目光直接落在赵大力那张堆满杂物、油腻腻的办公桌上。桌上散落着几张打印纸，隐约能看到一些潦草的数据和主播名字。
“资料呢？” 林晚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阿K还想继续的怪话和琪琪的啜泣声，“主播资料，直播数据，供应链清单。”
她的目光平静地看向赵大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
赵大力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凛，那股在电话里被支配的感觉又回来了！他手忙脚乱地在桌子上翻找：“啊！有！有！都准备好了！就是有点乱……” 他找出几份皱巴巴、沾着油渍的文件，还有几张打印的Excel表格，讪讪地递给林晚。
林晚接过，没有丝毫嫌弃。她直接走到阿K刚才直播的那块区域，那里光线相对充足。她将赵大力办公桌上那个油腻腻的台灯粗暴地扯过来，按亮。昏黄的光线打在文件上。
然后，她就站在那里，旁若无人地翻看起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林晚偶尔用指尖划过某个数据时，指甲与纸张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
赵大力紧张地搓着手，大气不敢出。阿K抱着胳膊，一脸不爽地斜睨着林晚，眼神里充满了“装什么大尾巴狼”的鄙夷。琪琪则怯生生地躲在绿幕后偷看，带着一丝好奇和隐隐的期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林晚翻页的速度很快，目光锐利如刀。她时而蹙眉，时而指尖在某个惨不忍睹的转化率数字上停顿。那专注而冰冷的气场，让整个嘈杂混乱的空间都安静了下来。
终于，她合上最后一份文件。抬起头，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赵大力、阿K、琪琪，以及角落里那几个竖起耳朵的员工。
“赵总。” 她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沉重，“比我想象的，更糟。”
赵大力脸色一白，额头冒汗。
林晚没理会他的反应，径直走到阿K直播用的手机支架前。拿起那部屏幕还沾着汗渍的手机，熟练地点开他的直播后台，调出昨天的录屏片段。
画面里，阿K正唾沫横飞，对着镜头破口大骂：“…你们这群傻X！老子嗓子都喊劈了！九块九的袜子还嫌贵？活该你们穷一辈子！爱买买，不买滚！别特么在直播间碍眼！🌿！”
林晚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阿K那张因愤怒而扭曲、唾沫横飞的脸上。
她转过身，目光如同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落在阿K身上。
“阿K，人设：暴躁老哥，主打‘真实’、‘接地气’。”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昨天直播时长：3小时42分钟。峰值在线：187人。成交订单：19单。客单价：9.9元。成交额：188.1元。转化率：不到0.5%。”
她报出的每一个数字，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阿K脸上！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拳头攥紧，想反驳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问题在哪？” 林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冰冷的质问，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钉在阿K脸上，“人设崩了！”
“暴躁不等于无脑辱骂！接地气不等于粗鄙下流！观众点进你的直播间，是想看‘真实’的烟火气，是想找情绪共鸣，是想在高压生活里找点乐子！不是来听你发泄戾气、接受人格侮辱的！”
“你骂走了所有潜在客户！留下的，要么是看猴戏的，要么是跟你一样满身戾气的！这些人，会买你的袜子？九块九？他们连一毛钱都不想给你！”
林晚的话如同冰锥，字字诛心！阿K被骂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最后颓然跌坐在电竞椅上，像只被戳破的气球。他引以为傲的“真实”，在林晚冰冷的数据和犀利的剖析下，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林晚没有停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调出了琪琪的后台。画面里，琪琪努力笑着，在昏暗油腻的厨房里，展示着一包湿巾：“…真的很好用哦…看，轻轻一擦…呜呜…油污就没了…”
背景是堆满泡面桶的洗碗池，镜头还时不时抖动。
“琪琪，人设：甜美小厨娘，主打‘治愈’、‘精致生活’。”
林晚的声音依旧冰冷。
“昨天直播时长：4小时15分。峰值在线：89人。成交订单：3单。客单价：12.9元。成交额：38.7元。转化率：忽略不计。”
琪琪的脸瞬间煞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问题在哪？” 林晚的目光转向琪琪，锐利依旧，却没有了面对阿K时的锋利，“场景与人设割裂！”
“你的‘甜美’、‘治愈’、‘精致生活’，和你身后那个像垃圾堆一样的出租屋厨房，形成了最残忍的讽刺！粉丝信任感从何而来？一个连自己生活环境都一团糟的人，教别人精致生活？谁会信？”
“灯光昏暗，镜头抖动，画面毫无美感！观众是来寻找视觉享受和心灵慰藉的，不是来看生存挑战纪录片的！你的‘甜美’在糟糕的环境里，显得虚假又廉价！”
琪琪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但她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哭出声，只是羞愧地低下了头。林晚的话，像一面残酷的镜子，照出了她一直逃避的现实。
林晚放下手机，目光重新扫视全场。整个公司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她的气场和那毫不留情的剖析震慑住了！赵大力更是脸色惨白，汗如雨下，他终于明白自己那点“小本买卖”为什么做不起来了！
“所以，” 林晚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响起，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星辉的问题，不是主播不行，不是产品不行，是核心策略的全面溃败！”
她走到办公室唯一一块还算干净的白板前（上面还画着幼稚的卡通小人），拿起旁边的马克笔，唰唰写下几个大字：
“人、货、场”
笔锋锐利，力透板背。
“人设崩塌！定位模糊！” 她在“人”字下面重重划了一道横线。
“选品混乱！毫无价值！” 马克笔点在“货”字上，留下一个浓重的墨点。
“场景割裂！毫无吸引力！” “场”字被重重圈起。
“三者皆失，何谈转化？何谈生存？” 林晚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赵大力只觉得眼前发黑，手脚冰凉。他苦心经营（或者说苟延残喘）的公司，在林晚寥寥数语之下，被拆解得支离破碎，体无完肤！
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1407室。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死寂般的沉默和绝望时，林晚话锋陡然一转，声音清晰而有力，如同划破阴霾的利剑：
“但是，还有救。”
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她身上！赵大力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阿K和琪琪也忘记了愤怒和羞愧，死死盯着她！
林晚转身，面对白板，马克笔在手中转了个圈，笔尖稳稳落下。
“第一步：重塑人设，精准定位！”
笔尖在白板上流畅地滑动。
“阿K！” 她头也不回。
“在！” 阿K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和一丝…服从？
“放弃‘暴躁老哥’！立‘底层逆袭的耿直打工人’人设！保留你的直率，但去掉戾气！聚焦‘省钱妙招’、‘避坑指南’、‘职场生存’！用你的经历和毒舌，帮观众省钱、避雷、吐槽老板！这才是真正的‘真实’和‘接地气’，才有情绪价值！”
阿K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底层逆袭？耿直打工人？省钱避坑？这些词像电流一样击中了他！他仿佛瞬间找到了方向！
“琪琪！” 林晚的声音转向另一边。
“是…是！” 琪琪连忙应声，声音带着颤抖。
“放弃‘精致小厨娘’！立‘出租屋省钱美食家’人设！就聚焦你这个出租屋厨房！” 林晚的话让琪琪愕然抬头。
“承认环境局限！把劣势变特色！教观众如何在十平米厨房、百元预算内，做出健康美味的快手菜！ 分享省钱买菜攻略、厨具平替、一人食妙招！真实、实用、有温度！这才是你的核心竞争力！”
琪琪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出租屋？省钱美食家？承认局限？把劣势变特色？一股巨大的暖流和豁然开朗的感觉瞬间冲散了她的自卑和迷茫！
“第二步：优化货品，提升价值！”
马克笔在“货”字旁边写下新的内容。
“立刻砍掉所有九块九包邮的垃圾！这种产品除了拉低品牌形象，毫无意义！” 林晚的语气斩钉截铁。
“围绕新的人设选品！阿K主攻：性价比高的日用品、实用工具、职场小神器！琪琪主攻：平价健康的食材、实用的厨房小工具、一人食餐具！”
“找源头厂家，谈独家小样、谈定制包装！ 把‘星辉严选’、‘打工人专属’、‘出租屋神器’的标签打出来！提升产品附加值和信任感！”
“第三步：重构场景，提升质感！”
笔尖在“场”字下重重勾勒。
“阿K！直播场景搬到简洁干净的办公室一角！ 背后是书架或励志标语！灯光打亮！镜头稳定！突出‘专业打工人分享’的利落感和可信度！”
“琪琪！就在你的出租屋厨房！但必须彻底打扫！ 利用有限空间，打造一个干净、明亮、温馨的角落！ 用绿植、小灯串点缀！灯光柔和！镜头角度固定！突出‘真实生活’的烟火气和治愈感！ 让观众看到，即使条件有限，也能用心生活！”
林晚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掷地有声！她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在白板上清晰地勾勒出扭转战局的作战地图！从人设定位到选品策略，从场景构建到视觉呈现，环环相扣，逻辑严密，充满了令人信服的力量！
整个1407室，只剩下马克笔划过白板的沙沙声和林晚那冷静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赵大力张大了嘴巴，眼睛死死盯着白板，呼吸急促，仿佛看到了绝境中升起的光芒！阿K和琪琪更是听得眼睛发亮，身体微微前倾，如同干渴的禾苗汲取着甘霖！角落里那几个原本麻木的员工，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脸上充满了震惊和期待！
“最后，” 林晚放下马克笔，转身面向众人，目光如炬，“流量！”
她拿起阿K的手机，点开一个界面。
“靠平台自然流量等死吗？” 她冷笑一声，“把你们那点可怜巴巴的预算，从买垃圾流量上撤下来！”
“阿K，你的目标人群在哪？本地生活论坛、职场吐槽群、省钱攻略贴吧！ 用你的‘耿直打工人’人设，去发干货贴！发避坑指南短视频！ 把流量精准导入直播间！”
“琪琪，你的战场在美食分享社区、一人食话题组、租房生活圈！ 拍15秒的‘出租屋快手菜’短视频！ 突出你的‘省钱’和‘美味’！把观众引进来！”
“‘内容引流！精准投放！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撒胡椒面，听天由命！”
林晚的话音落下，整个办公室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不再是之前的死寂绝望，而是一种被巨大信息量和清晰蓝图冲击后的震撼与沸腾！
赵大力浑身都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力量：“干！就这么干！林…林小姐！您说！接下来怎么做？我们都听您的！” 他看向林晚的眼神，早已没有了之前的轻视和怀疑，只剩下满满的敬畏和狂热！这哪是江辰的弃妇？这分明是点石成金的财神爷！
阿K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扫之前的痞气和颓废，眼神里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斗志：“林姐！我明白了！从今天起，我就是‘耿直打工人’阿K！省钱避坑我在行！”
琪琪也擦干了眼泪，脸上绽放出充满希望的光彩，用力点头：“林小姐！我…我一定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拍好短视频！”
林晚看着眼前这群被点燃了斗志的人，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属于掌控者的满意。
“很好。” 她点点头，言简意赅，“赵总，立刻安排人，按我刚才说的，清理场地，采购必要设备（灯光、简易绿幕布），联系新的供应链。阿K、琪琪，现在就开始构思你们的第一个引流短视频脚本和人设强化方案。下班前，我要看到初稿。”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赵大力等人却如同接到了圣旨，立刻行动起来！整个1407室瞬间充满了久违的、热火朝天的忙碌气息！扫地的扫地，打电话的打电话，阿K和琪琪更是凑在一起，激动地讨论着脚本创意。
林晚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城市。玻璃窗映出她模糊的身影，还有身后那片被重新点燃希望的小小战场。
她的目光平静无波。
这只是开始。
用信息差降维打击的第一枪，已经打响。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无意间扫过楼下街道。一辆线条流畅、颜色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不知何时停在了创业大厦对面不起眼的树荫下。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
林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了然。
看来，这个疯子的嗅觉，比她预想的，还要灵敏一点。
也好。
让他看看，被他弃如敝履的“垃圾”，是如何在泥泞里，开出最锋利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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