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山的春色正浓，漫山遍野的桃花开得如火如荼。柳清歌推开竹舍的窗户，一阵带着花香的清风扑面而来，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还在床榻上熟睡的沈清秋。
成婚不过三月有余，柳清歌仍时常在清晨醒来时恍惚，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与心爱之人结为道侣。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俯身替沈清秋掖了掖被角。沈清秋的睡颜恬静，长睫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唇色却比往日略显苍白。
"清秋，该起了。"柳清歌轻声唤道，手指轻轻拂过爱人的脸颊。
沈清秋皱了皱眉，却没有睁眼，只是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再睡会儿..."
这在往日是极不寻常的。沈清秋向来自律，每日天不亮便会起身练剑，婚后也保持着这个习惯。（好吧，除非自己在前一天晚上闹过了），柳清歌眉头微蹙，伸手探了探沈清秋的额头，温度正常，但触手却有些冷汗。
"可是身体不适？"柳清歌声音里染上几分担忧。
沈清秋这才缓缓睁开眼，眼中带着几分倦意："无碍，许是昨夜睡得迟了。"他撑着身子想要坐起，却突然一阵眩晕，又跌回枕上。
柳清歌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别动，我找木师弟来给你看看。"
"不必大惊小怪..."沈清秋勉强笑了笑，"不过是些小毛病。"
然而接下来几日，沈清秋的状况并未好转。他食欲减退，晨起时常常干呕，练剑时气力不济，有次甚至险些从剑上跌落。柳清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终于在第五日清晨不由分说地将木清芳请到了竹舍。
"柳师兄何必如此紧张？"木清芳调笑道，"沈师兄修为高深，些许小恙不足为虑。"
柳清歌面色凝重："清秋从不曾如此虚弱过。"
木清芳点点头，示意沈清秋伸出手腕。沈清秋无奈，只得将手腕递过去，木清芳三指搭上脉搏，起初神色如常，片刻后却突然瞪大眼睛。
"这...这..."木清芳结巴起来，又换了一只手重新诊脉，这次时间更长，眉头越皱越紧。
柳清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是有什么不妥？"
木清芳收回手，神色惊喜地看了看沈清秋，又看了看柳清歌："沈师兄...这是喜脉啊。"
屋内一片死寂。
"什么？"柳清歌的声音陡然提高，"木师弟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沈清秋也愣住了，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血色，脸上带着期盼："木师弟，我……真的怀孕了？"
木清芳极其肯定的点了点头："柳师兄你是知道我的医术的，沈师兄确实身怀有孕，约莫一月有余。"他顿了顿，只是“只是……师兄患有寒症，孕期孕期恐怕会受不少罪啊。”
柳清歌如遭雷击，呆立原地。沈清秋则下意识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我……真的……有孩子了"沈清秋喃喃自语。
柳清歌终于回过神来，几步上前握住沈清秋的手："清秋，你..."
沈清秋抬头看他，眼中情绪复杂难辨。柳清歌一时不知该喜该忧，只觉心头百感交集。他们有孩子了，一个融合了两人血脉的孩子...这本该是天大的喜事，可是...
"木师弟，清秋的身体状况，能否承受..."柳清歌声音发紧。
木清芳面色凝重："这正是我担忧之处。沈师兄体质偏弱，怀孕风险极高，尤其是后期，随着胎儿成长，可能会对灵脉造成负担...而且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沈师兄这次怀的应该是灵胎，天生灵胎本就难以孕育，对沈师兄的身体更是……"
"那便不要了。"柳清歌斩钉截铁地说，握紧沈清秋的手，"我不能拿清秋的安危冒险。"
沈清秋却突然开口："等等。"他看向木清芳，"有几成把握能平安生产？"
木清芳沉吟片刻："若精心调养，约莫五成。"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五成，生死各半的几率。柳清歌心如刀绞，他宁愿不要这个孩子，也不能失去沈清秋。
"清秋..."他声音沙哑，"我们..."
沈清秋却轻轻挣脱他的手，缓缓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桃花纷飞，春意盎然。他背对着两人，肩膀微微颤抖。
"我从未想过...自己能..."沈清秋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成为母亲...或者说，父亲？"
柳清歌走到他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肩上："清秋，我不在乎什么孩子，我只在乎你。"
沈清秋转过身来，眼中竟有泪光闪动："可是柳清歌...这是我们的孩子啊。"他抓住柳清歌的手按在自己腹部，"在这里，有一个小生命，流着你的血，我的血..."
柳清歌喉头发紧，说不出话来。他何尝不想要这个孩子？只是...
木清芳轻咳一声："我先开些安胎养元的方子，二位可慢慢考虑。若有决断，随时传唤，师弟义不容辞。"说罢识趣地退出了竹舍。
屋内只剩下两人。柳清歌将沈清秋紧紧搂入怀中，声音哽咽："清秋，我怕..."
沈清秋在他怀中安静了片刻，突然轻笑一声："堂堂百战峰峰主，也有害怕的时候？"
柳清歌收紧手臂："若事关你，我什么都怕。"
沈清秋仰头看他，眼中泪光未消，却带着温柔笑意："柳清歌，我想要这个孩子。"
"可是风险..."
"修仙之路，哪一步不是险中求胜？"沈清秋轻声道，"况且...这是上天给予你我的礼物啊。"
柳清歌心头一热，低头吻住沈清秋的唇。这个吻温柔而绵长，带着无尽的爱意与怜惜。
"好。"分开后，柳清歌抵着沈清秋的额头，"我们一起面对。从今日起，我会放下一切事务，专心照顾你。"
沈清秋挑眉："百战峰不管了？"
"交给季钰师弟就行。"柳清歌毫不犹豫，"什么都没有你和孩子重要。"
沈清秋笑着摇头："柳峰主这般儿女情长，传出去怕是要惊掉一众弟子的下巴。"
柳清歌却一脸认真："让他们惊去。我柳清歌此生最骄傲的，不是剑法修为，而是能与你结为道侣，如今又有了我们的孩子。"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为相拥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沈清秋靠在柳清歌怀中，手轻轻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眼中满是温柔与期待。
"你说，孩子会像谁多一些？"沈清秋轻声问。
柳清歌想了想："眼睛像你，好看。性子也像你，聪明。"
沈清秋失笑："那岂不是要祸害苍生了？"
"祸害便祸害。"柳清歌理直气壮，"我护着。"
沈清秋笑着摇头，却感到一阵倦意袭来，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柳清歌立刻紧张起来："累了？我扶你去休息。"
沈清秋任由他搀扶着走向床榻，心中暖流涌动。他知道，未来的路或许艰难，但有柳清歌在身边，一切都值得期待。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山后，满天星斗渐次亮起，如同无数祝福的眼睛，注视着这对即将为人父母的道侣。
彩蛋 清秋怀孕被众人知晓
药庐的小童抱着药篓急匆匆穿过百战峰练武场时，被明帆拦了个正着。
"这么着急去哪？"明帆好奇地问道，伸手扶住差点跌倒的小童。
小童气喘吁吁，额上都是汗珠："清、清静峰...沈峰主的安胎药...不能耽误..."
"什么？"明帆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引得周围练剑的弟子纷纷侧目，"你再说一遍？什么安胎药？"
小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慌忙捂住嘴巴，但为时已晚。不过半日功夫，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苍穹山派——清静峰峰主沈清秋有孕在身。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点和我们说！"齐清萋拍案而起，茶盏都被震得跳了跳，"你们瞒的是真的紧！"
木清芳捋着胡须，若有所思："沈师兄还在坐胎中，他想等稳定了再告诉你们。"
"清秋师弟作为顶级坤泽，会怀孕很正常，真正要担心的是清秋的身体是否承受的住。"岳清源沉吟道。
尚清华一口茶喷了出来："所以是真的？！"他擦了擦嘴角，"我就说最近柳师兄怎么连百战峰都不管了，整天往清静峰跑。"
消息传到弟子中间，更是炸开了锅。
"沈峰主怀孕了？这、这..."一个年轻弟子结结巴巴，脸都红了。
宁婴婴却兴奋地拍手："太好了！我要有小师弟了！"她转身就往库房跑，"得准备些柔软的布料做小衣服。"
明帆则一脸恍惚地往藏书阁走："我得查查典籍，看看需要注意什么..."
百战峰的弟子们面面相觑，他们的峰主...要当爹了？那个冷面杀神柳清歌？
"难怪最近峰主脾气好了不少，"一个弟子小声道，"上次我剑法练错了，他竟然没罚我，只是皱了皱眉。"
"我那天看见峰主在后山采花，"另一个弟子神秘兮兮地说，"还向药庐的师姐请教怎么熬粥呢！"
众人正议论纷纷，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抬头一看，柳清歌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面色阴沉如水。
"很闲？"冷冰冰的三个字，让所有弟子瞬间作鸟兽散。
柳清歌冷哼一声，转身往清静峰飞去。他手中提着刚从山下买来的酸梅和灵果，都是沈清秋近日能入口的吃食。
刚到清静峰，就见竹舍外围了一圈人。宁婴婴带着几个女弟子正在门前张望，明帆抱着一摞书来回踱步，连齐清萋和木清芳都站在不远处，显然是想来看看自家高冷师兄怀孕的样子。
"柳师兄！"齐清萋第一个看见他，快步上前，"听说沈师兄...呃..."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柳清歌面色更冷："清秋需要休息。"言下之意就是赶人。
木清芳轻咳一声："柳师兄，若真有此事，药庐需准备些特别的安胎药物..."
"已经在准备了。"柳清歌硬邦邦地回道，大步走向竹舍，所过之处众人自动让出一条路。
竹舍内，沈清秋正半靠在榻上看书，见柳清歌回来，抬头一笑："回来了？"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包裹上，"又买了什么？"
"酸梅和灵果。"柳清歌放下包裹，眉头紧锁，"外面围了一群人。"
沈清秋无奈地放下书："消息传开了？"
"嗯。"柳清歌坐到他身边，轻轻抚上他还平坦的小腹，"吵到你了吗？"
沈清秋摇头："还好。"顿了顿，"其实早晚都要知道的。"
柳清歌正要说什么，忽然感应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窗外："又有人来了。"
这次的气息他很熟悉——柳家的人。
果然，不一会儿，柳母就带着十几个仆从浩浩荡荡地上了清静峰，后面还跟着两个稳婆打扮的中年妇人。
"清歌！清秋！"柳母人未到声先至，声音里满是掩不住的喜悦。
柳清歌叹了口气，起身开门。柳母一见他，立刻抓住他的手："真的有了？多久了？反应大不大？"
一连串的问题砸得柳清歌有些发懵。沈清秋在屋内听见，忍着笑扬声道："母亲请进来吧。"
柳母快步进屋，一见沈清秋就拉住他的手上下打量："瘦了！是不是清歌没照顾好你？"
沈清秋失笑："没有，清歌照顾得很好。"
柳母这才满意地点头，转身招呼仆人们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搬进来："这些是补气血的灵药，这些是安胎的，这些..."她指着一个个箱子介绍，最后拉过那两个妇人，"这是柳家常用的稳婆，经验丰富，特意带来给你看看。"
沈清秋面上微红："母亲，还早呢..."
"不早不早，"柳母摆手，"男性坤泽孕事罕见，需得早早准备。"她忽然压低声音，"可有什么不适？清歌有没有..."
"母亲！"柳清歌耳根通红，出声打断。
柳母了然地笑了："好好好，不问这个。"她又转向沈清秋，"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我让人做好了送来。"
这边正说着，外面又传来一阵骚动。岳清源带着几位峰主到了，显然是想亲自确认这个消息。
柳清歌忍无可忍，走到院中一挥袖，一道剑气结界瞬间笼罩整个竹舍："清秋需要静养，诸位请回吧。"
岳清源见状，了然地点点头："柳师弟说得对，是我们唐突了。"他转向其他峰主，"改日再来拜访。"
柳母也识趣地起身："清秋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儿子，"照顾好清秋，有什么需要立刻传信回家。"
人群散去后，柳清歌回到屋内，见沈清秋正拿着一颗酸梅慢慢吃着，神情放松了许多。
"总算清净了。"柳清歌在他身边坐下，轻轻为他按摩肩膀。
沈清秋笑着摇头："你太紧张了。"
柳清歌皱眉："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我很好。"沈清秋打断他，将一颗酸梅塞进他嘴里，"别总是皱着眉头，对孩子不好。"
柳清歌含着酸梅，眉头渐渐舒展。他伸手抚上沈清秋的小腹，那里还看不出什么变化，却已经有了他们血脉相连的证明。
"我只是怕..."柳清歌声音低沉，"怕你有什么闪失。"
沈清秋靠进他怀中："有你在，我不会有事。"
柳清歌收紧手臂，将人牢牢护在怀中。窗外，夕阳的余晖为清静峰镀上一层金色，远处传来弟子们练剑的呼喝声，一切都安宁而美好。
然而这份安宁并未持续多久。三日后，柳家派来的马车又上了苍穹山，这次运来的是一张特制的灵玉床，据说能温养经脉，对安胎有奇效。
接着是柳父亲自送来的一箱古籍，全是关于特殊体质孕事的记载，还有各种安胎药方。柳清歌翻看时，发现不少页边都有父亲新添的批注，显然是连夜研读所写。
清静峰的门槛几乎被踏破。虽然柳清歌设了结界，但总有各种东西被送来——宁婴婴亲手做的小衣服，明帆抄录的注意事项，各峰峰主送的补品，师尊送的奇珍异宝...
最夸张的是尚清华，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对据说能保佑平安生产的玉麒麟，非要柳清歌收下。
"再这样下去，清静峰要变成仓库了。"沈清秋看着堆满礼物的偏厅，无奈道。
柳清歌正在整理那些补品，闻言抬头："不喜欢？"
沈清秋摇头："不是不喜欢，只是..."他顿了顿，"没想到大家这么关心。"
柳清歌走到他身边，轻轻抱住他："因为你值得。"
沈清秋靠在他肩头，心中暖流涌动。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会孤独一生，如今却有了相伴的道侣，即将出世的孩子，还有这么多关心他的人。
"柳清歌。"他轻唤道。
"嗯？"
"谢谢。"简单的两个字，却包含了太多情感。
柳清歌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傻话。"
窗外，一阵风吹过，桃花纷纷扬扬落下，如同祝福的雨。清静峰的竹舍内，一对璧人相拥而立，等待着他们生命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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