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暴在清净峰顶炸开，紫电如龙蛇狂舞。
沈清秋的视线已经模糊，却能感觉到柳清歌将他紧紧护在身下。乘鸾剑悬浮在空中，剑身嗡鸣，竟引动九天雷霆直劈而下！
"不——！"洛冰河的惨叫响彻云霄。
刺目的白光中，沈清秋看见那道雷霆劈在染血的玉簪上。血契媒介承受不住天罚之力，寸寸碎裂。洛冰河浑身燃起黑色火焰，却仍挣扎着向他们爬来。
"师尊...别走..."魔尊俊美的脸被烧得面目全非，"这一世...我明明..."
又是一道雷霆劈落。沈清秋恍惚看见洛冰河的身体逐渐透明，却仍执拗地伸着手，仿佛要抓住什么虚无的幻影。
腹中突然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沈清秋弓起身子，感觉到生命正随着汩汩流出的鲜血迅速流失。柳清歌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灵力毫无保留地渡入他体内。
"坚持住..."向来冷峻的剑修声音哽咽，"岳师兄马上..."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清越剑鸣。十二道金光破开魔气，苍穹山护山大阵竟在此时重启！"清秋！"岳清源的声音由远及近。
洛冰意识到自己今天带不走沈清秋，又看到柳九两人相拥在一起，内心充满了不甘。发誓总有一天他会把沈清秋抢回来。
沈清秋想回应岳清源，却只呕出一口xue。他感觉柳清歌的手在发抖，那只握剑从不颤抖的手，此刻抖得几乎抱不住他。
"孩子..."他艰难地抓住道侣衣襟。
柳清歌红着眼睛摇头："不要了...我只要你..."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沈清秋恍惚听见婴儿啼哭，却看不清是谁在哭。黑暗如潮水涌来，他最后看见的是柳清歌崩溃的脸，和远处飞奔而来的岳清源、木清芳...
清净峰竹舍内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夜空，惊飞了林中栖息的鸟雀。竹舍内，沈清秋仰躺在特制的产床上，双手死死抓着身下的被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冷汗浸透了长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因为洛冰河的突然袭击，沈清秋现在灵力基本透支，胎儿受了刺激已经等不了了。
如果不是吃下了当初得到的相思断肠红，沈清秋根本撑不到支援就一尸两命了。
"他才八个月...救救他..."沈清秋艰难地喘息着，腹中一阵紧过一阵的绞痛让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产婆按住他剧烈起伏的腹部，面色凝重："胎儿等不及了，必须现在接生。"（产婆是之前柳母留下的）
门外，柳清歌还没有从刚刚的战斗中回过神，就听从木清芳指挥将沈清秋重新放在了床上，产婆一到她们就把他给轰了出来。现在柳清歌如困兽般在竹舍门口来回踱步，每一次听到里面传来的痛呼，他的脸色就白一分。向来稳如磐石的手此刻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握在剑柄上又松开，反反复复。
"柳师弟，坐下等吧。"岳清源劝道，却被柳清歌赤红的双眼瞪了回去。岳清源心里也急啊，竹舍外的桌椅已经被他俩当成泄愤工具毁的差不多了。
"已经六个时辰了！"柳清歌声音嘶哑，"为何还没生下来？"
屋内又传来一声惨叫，比之前更加凄厉。柳清歌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推开阻拦的弟子，冲进了产室。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如刀绞——沈清秋像一条脱水的鱼般在床上挣扎，身下的被褥已被xue浸透。两个稳婆一左一右按着他的腿，还有一个正在他高高隆起的腹部按压，每一次用力都引来沈清秋新一轮的惨叫。
"清秋！"柳清歌扑到床边，抓住沈清秋的手。那只手冰凉湿滑，指甲已经在他掌心留下了深深的血痕。
沈清秋涣散的目光勉强聚焦在柳清歌脸上，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字："出...去..."
"柳峰主，产室不洁，您还是..."一个稳婆劝道。
"闭嘴！"柳清歌厉声喝止，"我哪也不去。"他俯身将沈清秋汗湿的前额贴在自己唇边，"我在这里陪你。"
产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柳峰主，情况不妙。胎儿之前受了刺激现在位置不正，沈峰主的灵力早已经透支了..."
柳清歌瞳孔骤缩。沈清秋在生产时灵力透支，这正是当初他们最担心的情况。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灵力通过相握的手输入沈清秋体内："清秋不怕，我在。"
沈清秋痛苦地摇头："不...行...太疼了..."他的腹部又一阵剧烈收缩，整个人都弓了起来，"啊——！"
这声惨叫几乎撕碎柳清歌的心脏。他红着眼看向产婆："保大！若有万一，必须保大！"
沈清秋却猛地抓住他的衣领："不...准..."他气息微弱却坚定，"孩子...必须...活着..."
"沈清秋！"柳清歌第一次对他吼叫，"没有你，我要孩子做什么！"声音却哽咽了。
产婆当机立断："柳峰主，继续输送灵力！你们两个，按住沈峰主的腿！"她双手覆在沈清秋腹部，"沈峰主，下一次宫缩时，必须用力！"
沈清秋虚弱地点头，在下一波剧痛来袭时，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柳清歌的灵力如温暖的潮水般涌入他体内，勉强稳住了他的命。
"很好！看到头了！"稳婆惊喜地叫道，"再来一次！"
沈清秋已经精疲力尽，视线模糊得看不清柳清歌的脸，只感觉那只握着他的手如此有力，源源不断的灵力支撑着他几近崩溃的身体。
"清秋，再坚持一下。"柳清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他从未听过的哽咽，"求你...别丢下我..."
这句话给了沈清秋最后的力量。他深吸一口气，在产婆的指挥下使出最后的力气——
"哇啊——！"
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响彻产室。稳婆喜极而泣："是个男孩！健康得很！"
柳清歌却顾不上看孩子，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沈清秋身上。沈清秋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瘫软在床上，气息微弱，面色惨白如纸。
"清秋？清秋！"柳清歌慌乱地拍着他的脸，"别睡，看着我！"
产婆迅速检查了沈清秋的状况："灵力透支，失血过多，但无性命之忧。"他取出几枚丹药塞入沈清秋口中，"让他休息吧。"
柳清歌这才稍稍放心，转头看向被稳婆包裹好的婴儿。那小东西皱巴巴的，通体发红，正扯着嗓子大哭，声音洪亮得不像早产儿。
"要抱抱吗？"稳婆将孩子递过来。
柳清歌僵硬地伸出双手，如接圣物般小心翼翼地将那团柔软的生命捧在掌心。婴儿出奇地安静下来，睁开湿漉漉的眼睛——那是一双与柳清歌如出一辙的凤眼，黑白分明，清澈见底。
"他...他眼睛像我。"柳清歌声音发颤，这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剑修，此刻抱着自己的孩子却手足无措。
稳婆笑道："嘴巴像沈峰主呢，您看这弧度。"
柳清歌低头细看，果然，那小小的唇瓣即使不笑也自然上扬，正是沈清秋的弧度。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是他和清秋的血脉，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清秋，看看我们的孩子。"柳清歌跪在床边，将婴儿轻轻放在沈清秋枕边。
沈清秋勉强睁开眼，侧头看向那个小生命。他虚弱地伸出手指，婴儿立刻抓住了它，小手紧紧攥住，力道大得惊人。
"柳...昭澜..."沈清秋轻声道，这是他们早约定好的名字。
柳清歌将两人一起拥入怀中，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落下："谢谢你...谢谢你活下来..."
沈清秋疲惫地闭上眼，唇角却微微上扬："傻子..."声音渐弱，沉沉睡去。
产婆示意众人退出，留给这一家三口独处的空间，自己则将母子平安的消息禀告给岳清源他们。柳清歌小心地将孩子放在准备好的摇篮里，然后回到床边，寸步不离地守着沉睡的道侣。
窗外，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柳清歌轻抚沈清秋苍白的脸颊，回想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夜。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真以为要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柳清歌..."沈清秋在梦中轻唤他的名字，眉头微蹙，似乎还在忍受余痛。
柳清歌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吻："我在，一直都在。"
摇篮里的小家伙咂了咂嘴，发出小小的哼唧声。柳清歌走过去，笨拙却温柔地轻拍襁褓："嘘，别吵你爹爹休息。"
朝阳终于完全升起，金色的光芒透过窗纱洒在床榻上，为沈清秋疲惫的睡颜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柳清歌站在光影之间，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心中满溢着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岳清源轻轻推门而入，看到这一幕，欣慰地笑了："恭喜柳师弟。"
柳清歌点头致意，眼中是掩不住的喜悦："多谢掌门师兄。"
"孩子可好？"
"早产但健康，五斤六两。"柳清歌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哭声洪亮，手脚有力。"
岳清源走到摇篮边看了看熟睡的婴儿，又看了看床上的沈清秋："清秋怎么样？"
"灵力透支，需要静养。"柳清歌的声音低沉下来，"差点..."
岳清源拍拍他的肩："都过去了。"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这是给小昭澜的礼物，等他醒了再看吧。"
柳清歌接过，郑重道谢。岳清源又叮嘱了几句，便识趣地离开了。
正午时分，沈清秋终于醒来。他第一眼就看到柳清歌抱着孩子坐在床边，阳光为父子二人镀上金边，美好得不真实。
"醒了？"柳清歌立刻察觉，抱着孩子凑过来，"还疼吗？"
沈清秋轻轻摇头，目光落在婴儿熟睡的小脸上："他...真小。"
柳清歌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在沈清秋臂弯里："比你想象的重。"
沈清秋笨拙地调整姿势，让孩子更舒适地躺在怀中。小慕秋在睡梦中咂了咂嘴，往温暖处蹭了蹭，引得沈清秋轻笑："贪暖这点像我。"
柳清歌伸手轻抚孩子的脸颊，又抚上沈清秋的脸："辛苦你了。"
沈清秋抬头，望进柳清歌盛满柔情的双眼："值得。"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更多言语。小慕秋在两人之间安睡，呼吸均匀而平静，偶尔发出小小的哼声，像是梦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柳清歌俯身，将道侣和孩子一起拥入怀中，在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圆满。窗外，清静峰的竹林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这个新生命送上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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