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河孤立于无间深渊的最底层,四周是仿若实质的翻涌魔气,如狰狞的兽群,不断咆哮、冲撞。他的身躯被无数道锁链贯穿,每一根锁链上都刻满镇压魔气的古老符文,散发着幽冷的光芒,与四周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却也将他牢牢钉在深渊的岩壁上,整整三年,动弹不得。
“呵……”他突然低笑出声,那笑声带着几分自嘲,又有几分难以言喻的疯狂,在空旷幽深的深渊中不断回荡,撞出层层回音,“三年了……师尊,你可曾想过我?哪怕只有一瞬。”
像是回应他的话,锁链开始剧烈颤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这寂静压抑的深渊中显得格外惊悚。洛冰河缓缓抬起头,长久未见过天日的面容显得有些苍白,却难掩俊逸,只是那眼中闪过的一丝猩红光芒,透着彻骨的寒意与疯狂。他身上布满交错纵横的伤口,深可见骨,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与此同时,那些锁链上的符文,正在一个接一个地黯淡、熄灭。
“蚀灵蛊被拔除了?”他轻声自语,声音低得几乎被深渊的风声吞没,嘴角却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像是蛰伏已久的猛兽终于露出獠牙,“没关系……我还有更好的礼物要送给您呢,师尊。您,可一定要好好期待啊。”
与此同时,清净峰上一片祥和,沈清秋正在悉心教导弟子剑法。他身姿挺拔,气质清隽,手中的修雅剑在日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随着他的动作,划出一道道优美却凌厉的剑弧。弟子们围在四周,全神贯注地学习、模仿。
突然,修雅剑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剑鸣,剑身剧烈震颤起来,好似感知到了什么巨大的威胁。沈清秋的动作猛地一滞,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师尊?”明帆站在一旁,惊讶地看着沈清秋突然变得苍白的脸色,稚嫩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沈清秋猛地抬头,望向无间深渊的方向,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直直窜上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那种感觉如此清晰——那个本该被永远封印、早已死去的魔头,正在苏醒。
“柳清歌!”沈清秋转身就要去找自己的道侣,急切的脚步却在院门口戛然而止,因为他撞上了匆匆赶来的岳清源。
“师弟,不好了!”岳清源神色凝重,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连气息都有些不稳,“无间深渊的封印……被破了!”
沈清秋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尽的冰窖。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那里曾经被种下蚀灵蛊,虽然伤口早已愈合,可此刻似乎又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昭澜呢?”他强压下内心的慌乱,急切地问道。
“在柳师弟那里。”岳清源回答,可话到嘴边又犹豫了一下,“但……”
他的话音还未落,整个苍穹山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好似大地都在颤抖、哀鸣。远处的天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染成了血红色,浓稠得仿若要滴出血来,一股强大到令人胆寒的魔气,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清净峰逼近。
沈清秋顾不得其他,脚尖轻点,御剑就朝着主峰飞去。风在耳边呼啸,可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一定要赶在那魔头之前,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和弟子。
当他赶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瞬间凝固。只见柳清歌单膝跪地,嘴角溢血,显然已经受了重伤,可他的双臂却紧紧护着怀中的昭澜,眼神坚定,宛如守护幼崽的猛兽。而站在他们面前的,赫然是那个本该被封印在无尽深渊、永远不得超生的洛冰河!
“师尊。”洛冰河缓缓转过身,对沈清秋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可那笑容落在沈清秋眼中,却比恶魔的狰狞还要可怖,“我回来了。”
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像是被鲜血填满,周身缠绕着比三年前更加浓郁、更加狂暴的魔气,那魔气翻涌着,好似要将整个世界吞噬。最让沈清秋感到恐惧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现在的洛冰河,比死前强大了不止十倍,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放开他们。”沈清秋强自镇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有力,修雅剑直指洛冰河咽喉,剑尖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
洛冰河却笑了起来,笑声肆意张狂,“师尊还是这么关心他们啊。”他突然伸手,一道魔气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将昭澜从柳清歌怀中卷走,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那如果……我这样呢?”
“住手!”沈清秋和柳清歌同时喊道,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愤怒。
昭澜被魔气包裹着悬浮在空中,小小的身子不停地挣扎,开始哇哇大哭,那哭声在这紧张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无助。洛冰河歪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孩子,眼中闪过一丝嫉妒,那嫉妒如此浓烈,几乎要化为实质,“这就是师尊和柳师叔的孩子?真是……令人作呕的幸福啊。”
沈清秋握剑的手在不由自主地发抖,那是愤怒与担忧交织的颤抖,“你到底想要什么?”
洛冰河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认真,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沈清秋,好似要将他看穿,“我想要什么……师尊真的不知道吗?这么多年,您当真从未懂过我的心思?”
他抬手,轻抚昭澜的脸颊,那看似温柔的动作,却让魔气在小家伙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红痕,触目惊心,“我要师尊跟我走。就我们两个人,永远离开这里,去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
“你做梦!”柳清歌怒吼一声,乘鸾剑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那光芒试图冲破这黑暗压抑的魔气,可在洛冰河强大的力量面前,却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洛冰河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柳师叔还是这么急躁。”他手指微微收紧,昭澜的哭声顿时变得更加痛苦,小小的身子在魔气中挣扎得更加剧烈,“我只要轻轻一用力……”
“我答应你!”沈清秋突然喊道,声音里带着决然,“我跟你走,但你必须放了昭澜和柳清歌。”
“清秋!”柳清歌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舍。
洛冰河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像是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宝贝,可随即又变得阴郁,嫉妒与不甘在他心中翻涌,“师尊为了他们,什么都愿意做呢……”他慢慢飘到沈清秋面前,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那手冰凉刺骨,带着魔气的寒意,“那如果我要师尊……亲手杀了柳清歌呢?”
沈清秋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刀,心中满是痛苦与挣扎。他看着洛冰河,又看向柳清歌和昭澜,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就在这千钧一发、气氛紧张到极点之际,一道金光突然从天而降,如同一把利刃,直击洛冰河后背!洛冰河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不得不松开对昭澜的控制。柳清歌趁机一跃而起,在半空中稳稳接住孩子,同时挥剑斩向洛冰河,试图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师尊!圣师叔!”沈清秋惊喜地看向天空,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花。
只见两位师尊凌空而立,仙风道骨,周身散发着神圣的气息。他们手中法诀不断变换,一道道金光如天罗地网般向洛冰河罩去,那金光带着强大的力量,似乎要将这黑暗的魔气驱散。洛冰河愤怒地咆哮着,周身魔气暴涨,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猛兽,竟将那些金光一点点撕裂,力量之强大,令人咋舌。
“没用的!”他狂笑道,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充满了张狂与得意,“现在的我,已经融合了深渊本源之力!就算是你们……”
他的话戛然而止。一柄长剑从他胸口贯穿而出,剑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浓郁的黑气,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洛冰河缓缓回头,看到了沈清秋决绝的面容。此刻的沈清秋,眼中满是痛苦与坚定,那是一种为了守护而不惜一切的决然。
“师……尊?”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穿透自己的修雅剑,声音里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似乎从未想过师尊会对他出手。
沈清秋眼中含着泪,声音却无比坚定,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一次,我会亲眼确认你的死亡。我不会再让你伤害我的家人,不会再让你破坏这一切。”
洛冰河突然笑了,那笑容中带着说不尽的凄凉与悲哀,像是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师尊终于……愿意亲手触碰我了呢……这,也是您给我的唯一温柔。”
话音落下,整个清净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好似大地都在为这场生死之战颤抖。后山禁地方向,一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将夜空染成诡谲的暗红,那光芒中似乎蕴含着无尽的邪恶与力量。
“不过,晚了哦。”那身影轻笑一声,抬手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沈清秋胸口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像是有无数把利刃在他体内搅动。他踉跄着跪倒在地,衣襟前襟迅速被鲜血浸透——原本已经愈合的灵脉伤口,竟然全部重新崩裂,鲜血汩汩流出,在地上汇聚成一滩。
“清秋!!”柳清歌的惊呼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无尽的悲痛与绝望。
沈清秋在陷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漫天血雨中,玄衣墨发的青年笑得温柔又残忍,薄唇轻启:“师尊,弟子来接您回家了。这一次,您再也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