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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光的种子

深寒骨穴

消毒水的味道裹着晨雾漫进病房时,秦岚正用没受伤的右手翻着《夜茧》样书。她的左腿打着石膏,靠在床头垫了三个枕头,白大褂皱巴巴地搭在椅背上,腕间的红绳随着翻页的动作轻轻晃,末端的铜铃铛偶尔碰在床沿,发出细碎的响。

"醒了?"陈默端着保温桶推门进来,青瓷碗里浮着红枣枸杞,"护士说你今早能喝小米粥了。"

秦岚抬头笑,眼睛弯成月牙,和镜子里那个"她"昨日的模样重叠。她伸手去接碗,陈默却先一步把碗塞进她手里,指腹轻轻擦过她腕间的红绳:"这是你大学时系在我书桌抽屉把手上的,说'写了烂章节要摇铃提醒我'。"

"现在倒成了我催你的铃铛。"秦岚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他嘴边,"昨晚整理手稿时,我在周明远的笔记本里发现张照片。"她从枕头下摸出张泛黄的复印件,"1998年火灾现场的,和样书里那页被撕掉的应该是同一张。"

照片里,焦黑的废墟上,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抱着半本《夜茧》,脸上的灰渍还没干,却努力扬起笑脸。她怀里书的封皮上,"深寒骨穴"四个字被烧得只剩半截,却仍能辨认出笔锋——和陈默现在用的钢笔字迹如出一辙。

"周明远在笔记里写,那天他本来要带女儿去动物园。"陈默的拇指摩挲着照片边缘,"纺织厂临时要赶制一批消防服,他把女儿托付给门卫,结果...火势蔓延得太快。"他的声音低下去,"后来消防员说,找到她时,她怀里还紧抱着那半本书。"

秦岚的手指轻轻覆上照片里小女孩的脸:"所以周明远把手稿藏在床底,是因为他知道'故事'会找上相信它的人?"她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粥的热气,"就像他相信文字能把恐惧变成光,所以提前埋下了种子。"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有阳光漏进来,在秦岚的发梢镀了层金边。陈默忽然想起昨夜在医院走廊,秦岚举着手机给他看的监控录像——坠楼前半小时,她跟着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进了老纺织厂。镜头里,男人的背影和周明远年轻时的照片有七分相似,而他的左手腕,也系着褪色的红绳。

"秦岚,你当时..."陈默的话卡在喉咙里。

"我知道那是周明远的影子。"秦岚打断他,把照片小心夹回样书里,"他在笔记里写,'当故事开始模仿,说明它在害怕被终结'。所以我要跟着他,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她掀起白大褂,露出左胸口的纱布,"他拿刀刺过来的时候,我闻到了松节油的味道——和你画插画时用的那瓶一模一样。"

陈默的手指微微发抖。他想起三天前在咖啡馆,秦岚给他看的实验记录:"人类对故事的恐惧,本质上是对'被替代'的恐惧。"当时她笑着说,"如果有一天,你笔下的人物活过来,说'我就是你',你会怎么做?"

"所以你早就做好准备了?"陈默轻声问。

秦岚歪头看他,眼睛里盛着细碎的光:"我们写《夜茧》的时候,不是说过吗?最好的故事,是作者和读者一起长大的。"她摸出手机,翻出段录音,"这是今早护士站的广播,你听——"

电流杂音里,传来清脆的童声:"妈妈,那个爷爷在看什么呀?"

"是本很旧的书,讲一个人用自己的故事打败了怪物。"

"那怪物呢?"

"怪物被关在故事里啦,再也不会出来吓人了。"

陈默望着窗外,梧桐叶的影子在地上织成网,像极了那面碎裂的镜子。他想起昨夜秦岚说的话:"周明远的女儿,后来被送到福利院了。我在档案里查到,她二十岁那年考上了医学院,研究方向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所以你选了我?"陈默突然问。

秦岚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因为你写《夜茧》第一章时,把主角设定成了'相信文字能治愈一切的作家'。"她伸手碰了碰他胸前的钢笔,"而周明远的女儿,从来没有忘记过她父亲藏在床底的手稿。"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护士捧着一束百合进来:"陈先生,这是3床的奶奶让送的,她说您写的书让她儿子不再害怕打针了。"

百合的花香混着阳光涌进来,陈默接过花束时,瞥见床头柜上的笔记本——是秦岚的研究日志。他翻开最新一页,上面写着:

"7月25日,晴。与陈默共同完成《夜茧》终章。验证假设:当作者主动凝视内心的恐惧,并以文字重构它,故事中的'倒影'将失去寄生土壤。附:周明远女儿的实验记录显示,其父亲的钢笔字迹中,隐藏着'光'的摩斯密码——是'相信'两个字。"

窗外传来孩子们的笑声,两个小不点儿追着蝴蝶跑过,其中一个扎着羊角辫,怀里抱着本《夜茧》的简装版。秦岚望着他们,轻声说:"周明远的女儿,应该已经有孩子了吧?"

"或许吧。"陈默把百合插进床头的玻璃瓶,"但他们肯定不知道,五十年前的那场火里,埋下了一颗光的种子。"

秦岚的手指轻轻抚过样书上的"终章"二字,铜铃铛在她腕间轻响:"所以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陈默看向她,阳光穿过她的眼睛,在墙上投下两个重叠的影子——一个是现在的秦岚,一个是1998年火灾里抱着书的小女孩;一个是此刻的陈默,一个是五十年前在床底藏手稿的周明远。他们的影子交叠成树的形状,根须扎进过去的土壤,枝叶向着未来的天空生长。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出版社的编辑发来的消息:"陈老师,《夜茧》加印通知!读者评论区炸了,有人说看完后终于敢独自走夜路了。"

秦岚凑过去看,忽然指着屏幕笑:"你看这条——'作者说作者成为自己的光,我觉得,读故事的人也能成为自己的光。'多好。"

陈默握住她的手,铜铃铛在两人交握的掌心里摇晃。他想起昨夜在医院天台,秦岚指着星空说的话:"你知道吗?星星的光要走很多年才能到地球,所以我们看到的,都是它们很久以前的样子。但它们现在依然在发光。"

"就像周明远,就像那个小女孩,就像我们。"陈默轻声说。

秦岚望着他,眼睛里有星光在跳:"就像所有相信故事的人。"

风从窗口吹进来,掀动《夜茧》的纸页,某一页飘落在地。陈默弯腰捡起,是第七章的结尾——

"而最动人的结局,永远是——

作者,拿起笔,写下属于自己的光。"

在这句话旁边,秦岚用铅笔补了句新的:

"而最温暖的光,是有人愿意陪你,一起写下去。"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应和这未完的故事。阳光漫过病房的每一个角落,把两个重叠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长得足以穿过五十年的光阴,长得足以照亮所有在黑暗中寻找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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