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攥得生疼,我本能地挣扎,可对方力气大得惊人。雨还在下,街角的霓虹灯闪了几下,照出一张脸——和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只是更瘦,眼角有细细的纹路,眼神里藏着我看不懂的东西。
“你是谁?”我咬牙问,声音发抖。
她没回答,反而把我往巷子里拽。我脚下打滑,差点摔倒,雨水灌进衣领,冷得我一个激灵。
“别喊。”她低声说,“他们一直在看着。”
我猛地抬头看她:“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在找张丽华?”
她松开我的手,退后一步,嘴唇动了动,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我是张丽华。”她终于说。
我愣住了,心跳漏了一拍。
“不可能。”我摇头,“我妈才是张望锡的养母,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她姐姐?”
“我没有冒充。”她的声音有点哑,“我是你妈的妹妹,张望锡的亲生母亲。”
我后退一步,脚踩到水洼,溅起一圈涟漪。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全是雨声。
“你……你说什么?”我声音都在抖,“张望锡的妈妈?那你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让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
张丽华的眼神晃了一下,像是被我问到了痛处。
“我不是不想出现。”她苦笑,“我是逃出来的。”
“什么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头上:“张望锡不是普通人。他出生的时候,就被卷进了一个实验计划。我怀他的时候,是在青河镇医院康复科做志愿者。他们……骗我说是心理治疗,结果……”她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眼里泛着泪光,“他们给我注射了某种药物,说是帮助分娩。后来我才明白,那是某种基因改造。”
我听得头皮发麻,手指紧紧掐住掌心。
“我逃出来的时候,孩子已经不在了。”她的声音哽咽,“我找了很久,最后才知道,姐姐收养了他。我以为这样他就安全了。可我没料到……他们会一直盯着他。”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想起了福利院档案室里的那张纸,上面写着“基因改造计划——实验体07号:张望锡”。
原来……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质问她,“我从小叫他大哥,我……我怎么还能相信这份感情是真的?”
张丽华看着我,眼神复杂:“你以为你妈对你不好?她是在用尽全力守住这一切。”
我心头一震。
“什么意思?”我问。
“你妈她……知道真相。”张丽华说,“她知道张望锡不是正常的孩子。她也知道,如果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他会被人带走,甚至……被销毁。”
我愣住了。
母亲……早就知道?
所以她才会那样对待张望锡和张耀泽?不是因为他们的关系,而是因为……他们的身份?
我忽然想起母亲撕毁文件时扭曲的脸,想起她对我们三个孩子若即若离的态度,想起她无数次看着张望锡的背影发呆……
原来……不是恨,而是怕。
“那你为什么要现在出现?”我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丽华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塞进我手里。
“这是亲子鉴定草稿。”她说,“别让别人看到。”
我低头看那封信,纸张泛黄,字迹有些模糊。上面写着:
样本编号:ZWS07\
受检人:张望锡\
比对样本:郑教授之子
我抬起头,声音颤抖:“郑教授……是谁?”
张丽华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推了我一把:“快走吧,他们来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转身冲进雨幕。我追了几步,可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巷口尽头。
我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个信封,浑身湿透,却感觉不到冷。
郑教授……郑教授……这个姓氏,为什么会出现在张望锡的亲子鉴定上?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张望锡是郑教授的儿子……
那我呢?
我又是谁的孩子?
我靠在墙上,呼吸急促,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张望锡哄我入睡时的手温,张耀泽为我挡下恶言的眼神,母亲撕碎文件时的表情,福利院画廊里那个穿碎花裙的女人……
我喃喃自语:“那我和耀泽……到底是谁?”
手机就在这时震动起来。
我低头一看,来电显示赫然写着:“张耀泽”。
我盯着屏幕,迟迟没有按下接听键。
雨还在下,巷子尽头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不知道该不该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我知道,这一刻,一切都变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雨滴砸在屏幕上,模糊了“张耀泽”三个字。
巷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皮鞋踩在积水里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沉。
我转身就跑,脚下的水洼溅起水花。信封被我死死攥在手里,指节发白。身后有人喊了什么,我没听清,也不敢回头。
冲出巷子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口。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半张熟悉的脸。
是周警官。
“上车。”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门刚关上,后视镜里就闪过几个黑影,朝巷子深处去了。
车内有淡淡的烟草味,混着雨水的气息。
周警官没说话,只是发动车子,驶入夜色。
“你认识张丽华?”他忽然开口。
我猛地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她……”
“她常来派出所报案。”周警官打断我,“说有人在追她。可我们查不到任何记录,连她的身份信息都对不上。”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封,喉咙发紧。
“你知道张望锡是谁的孩子吗?”我问。
周警官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我心头一震。
“那你为什么一直帮我?”我追问。
他沉默了几秒,才说:“因为你也不是普通人。”
我愣住。
“你出生的时候,就在那个医院。”他说。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
“不可能……我爸妈是普通工人……”
“他们不是你亲生父母。”周警官平静地说,“你是被收养的。”
我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靠在座椅上,手指紧紧掐进掌心。
“那你呢?”我忽然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到底是谁?”
周警官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我是谁不重要。”他说,“重要的是,你要想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哑口无言。
“如果你只是想查明真相,那我可以帮你。”他说,“但如果你打算带张望锡离开,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我咬住嘴唇,指甲几乎要抠进手心。
“你们……到底想把他怎么样?”我声音发抖。
周警官没有回答。
车子停在我家楼下,路灯昏黄,映着楼道口潮湿的砖墙。
“你自己小心。”周警官递给我一张纸,“这是张丽华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
我接过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青河镇废弃医院。
我下了车,回头看了一眼。
车子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站在楼下,抬头看着三楼那扇熟悉的窗户。灯亮着,母亲的身影在窗帘后晃动。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信封,心跳如鼓。
手机再次震动。
还是张耀泽。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嫣然。”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低沉而疲惫,“你在哪?”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他问。
我闭上眼,泪水滑落。
“耀泽……”我终于开口,声音哽咽,“我……”
“别说话。”他忽然打断我,“我在你家楼下。”
我猛地抬头。
楼下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张耀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