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刺破雨幕时,马嘉祺正靠在沙发上,看着刘耀文泛红的眼眶。
穿制服的警察走进来,皮鞋踩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马嘉祺先生,我们接到报案,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领头的警察出示证件,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马嘉祺身上。
马嘉祺没动,只是抬起眼,丹凤眼在警灯的红蓝光影里忽明忽暗,像濒死的蝶翼。
“能让我单独跟他们说几句话吗?”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雨后的沙哑,腰侧的纱布渗出的红痕,在白色家居服上洇开一小片,像朵没开败的花。
警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退出客厅并关上了门。
空气瞬间凝固,只有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敲得人心慌。
马嘉祺慢慢站起身,首先看向刘耀文。少年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眼眶红得吓人,却死死咬着牙没说话。
“耀文,”马嘉祺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像怕惊扰什么,“你父亲公司的事,我确实动了手脚,对不起。”
刘耀文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让马嘉祺踉跄了一下。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爸因为这个中风住院,我妈天天以泪洗面,你一句对不起……”
“我知道没用。”
马嘉祺打断他,丹凤眼蒙上水汽,却没掉眼泪,“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最初接近你,确实是因为你父亲的公司和孤儿院的旧账有关,但后来……”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后来护着你,是真的。”
刘耀文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刚要开口,就被马嘉祺转向贺峻霖的动作打断。
少年抱着平板缩在沙发角落,黄色卫衣的帽子扣在头上,只露出苍白的下巴,指尖在屏幕上反复划着“贺姓志愿者”那行字,像在确认什么。
“峻霖,”马嘉祺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声音放得很柔,“你叔叔的事,我很抱歉。”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平板屏幕,“火灾那天,他把我护在身下,我听见他说‘告诉我侄子,要做个好人’,这句话我记了很多年。”
贺峻霖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利用我?”他把平板往马嘉祺面前一推,屏幕上是宋亚轩那段录音,“你说让我查叔叔的事,是为了让我更听话,你把我当什么了?”
马嘉祺的眼神暗了暗,慢慢收回手:“我怕你恨我。”他的声音很轻,“你叔叔是英雄,我却是个利用他的死来达成目的的人,我怕你知道了,再也不会理我……”
“你本来就不配!”贺峻霖尖叫着把平板砸在地上,屏幕瞬间裂开,像张破碎的脸,“我叔叔救错人了!他不该救你这种骗子!”
马嘉祺没躲,任由碎片溅到身上,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底的情绪复杂得让人看不懂。他站起身,转向丁程鑫。男人靠在门框上,酒红衬衫湿透了,手里还攥着那份DNA报告,指尖把纸页捏得发皱。
“丁程鑫,”马嘉祺的声音冷了下来,像结了层薄冰,“你养父转移的慈善款,我已经让贺峻霖匿名捐给了新的孤儿院,算是……替他赎罪。”他顿了顿,补充道,“小时候你抢我的面包,我早就不恨了。”
丁程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把DNA报告往马嘉祺面前一扔:“别装了,你亲妈为了保护你放火烧死那么多孩子,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和你妈一样,都是冷血动物。”
马嘉祺捡起报告,指尖划过“亲子关系概率99.99%”那行字,突然笑了,笑声在空荡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冷血?或许吧。”他把报告折起来,塞进丁程鑫手里,“但至少我没像你一样,明知养父做了坏事,还装作不知道。”
最后,马嘉祺看向张真源。医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张医生,”马嘉祺的声音里带着点嘲讽,“你提供的证据很全,谢谢你。
”他顿了顿,突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五年前你在我咖啡里加安眠药,是为了给你弟弟报仇吧?他当年在孤儿院偷东西被院长发现,失手摔死了,你一直以为是我告的密。”
张真源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终于有了波动。“你早就知道?”
“嗯。”马嘉祺直起身,笑得一脸平静,“院长的日记里写了,她故意让你以为是我告的密,这样你才会一直盯着我,替她‘保护’我。”他看着张真源震惊的脸,补充道,“你弟弟是自己摔下去的,我只是碰巧看见了,没来得及阻止。”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连雨点声都仿佛消失了。
马嘉祺整理了一下衣襟,转身走向门口。“我走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铁盒子里还有一份院长的日记,藏在夹层里,你们可以看看,她写了为什么要放火,为什么要把我藏起来。”
刘耀文突然冲过去,从后面抱住他,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揉碎在怀里:“我跟你一起去!”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爸的事,我妈的事,都怪我太蠢,没早点发现真相,我跟你一起承担!”
马嘉祺的身体僵了一下,慢慢掰开他的手,转过身时,丹凤眼亮得惊人:“耀文,别傻了。”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刘耀文的脸颊,像在告别什么,“你该有自己的人生,别被我拖垮了。”
门被重新推开,警察走进来。
马嘉祺最后看了一眼客厅里的人:刘耀文红着眼眶站在原地,贺峻霖把脸埋在膝盖里,丁程鑫捏着DNA报告浑身发抖,张真源推了推眼镜依旧平静。他笑了笑,跟着警察走出客厅,没再回头。
警车驶离小区时,马嘉祺透过车窗,看见刘耀文追了出来,踩着雨水跑了很远,直到被警察拦住。
少年的身影在雨幕里越来越小,像片被风吹走的叶子。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刘耀文,在跆拳道馆,少年把欺负他的混混揍得鼻青脸肿,回头对他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说“以后我护着你”。
那时的阳光很好,少年的眼神很亮,像从未被污染过的星辰。
警车里的广播在播放新闻,提到严浩翔的父亲因涉嫌纵火和挪用慈善款被正式逮捕,严浩翔作为从犯被牵连,正在接受调查。
马嘉祺的指尖轻轻敲着膝盖,想起院长日记里写的“翔儿是浩翔的小名,我怕他被仇家报复,才对外说他是我远房亲戚的孩子”,原来严浩翔从一开始,就是她用来保护自己的挡箭牌。
车经过孤儿院旧址时,马嘉祺抬头望去。
那里已经被警戒线围了起来,挖掘机正在清理废墟,铁盒子被警察装进证物袋,放在警戒线外的桌子上,在雨光里泛着锈色。
他突然想起火灾那天,院长把他推出后门时,塞给他半块面包,说“阿祺,活下去,替妈妈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时的火已经烧到门口,她的头发被火星燎到,却笑得很温柔,像小时候给他讲故事时那样。
他一直以为那是算计,是利用,直到看到铁盒子夹层里的日记,才知道院长放火,确实是为了保护他——当年孤儿院的一个赞助人发现了他的身世,威胁要杀了他这个“私生子”,院长走投无路,才想出了放火这个同归于尽的办法,却在最后关头把他推了出去。
“原来你是真的爱我啊……”马嘉祺对着窗外的废墟轻声说,声音被雨声吞没,丹凤眼蒙上水汽,却终于有眼泪掉了下来,砸在手背上,烫得像当年的火星。
与此同时,公寓里的刘耀文疯了一样冲向孤儿院旧址,贺峻霖抱着修好的平板紧随其后,丁程鑫捏着那份DNA报告,站在雨中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发动了汽车,张真源则回到诊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个笑容灿烂的少年,和贺峻霖有几分相似——那是他早逝的弟弟。
雨还在下,洗着这座城市的罪恶与执念。铁盒子里的灰烬被雨水冲刷,露出下面的种子,不知是被谁埋下的,在泥泞里悄悄发了芽。
刘耀文在孤儿院废墟前找到那本藏在铁盒子夹层里的日记时,手指都在抖。
最后一页写着:“阿祺,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个,别怪妈妈,也别怪那些被卷进来的人,他们都有自己的不得已。
好好活下去,像你名字里的‘祺’字一样,平安顺遂。”
他抬头望向警车消失的方向,雨幕模糊了视线,却突然明白了马嘉祺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不是让他离开,是让他带着真相,好好活下去。
贺峻霖的平板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是匿名发来的,只有一张照片:火灾那天,贺峻霖的叔叔抱着“阿祺”冲出火场,虽然被浓烟熏得看不清脸,但能看到孩子手里攥着半块面包,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叔叔的衣角,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照片下面有行字:“你叔叔没救错人,他护住的是所有孩子的希望。”
丁程鑫的车停在警局门口,他看着手里的DNA报告,突然觉得很荒谬。
他恨了这么久,报复了这么久,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和马嘉祺一样,都是被命运摆弄的棋子。他拿出手机,给律师发了条消息:“帮我查一下,新的孤儿院还缺什么,我想捐点东西。”
张真源把弟弟的照片放回抽屉,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帮我查一下,五年前孤儿院那个赞助人,现在在哪里。”镜片后的目光终于有了温度,“我想告诉他,他当年威胁的那个孩子,还活着。”
而警车里的马嘉祺,看着窗外渐渐放晴的天空,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那些被仇恨裹挟的日子,那些戴着假面的表演,都该结束了。
至于刘耀文、贺峻霖、丁程鑫、张真源,还有那个不知道跑去哪里的宋亚轩,他们会带着真相,继续走下去。或许会恨他,或许会原谅他,或许会把他彻底忘记,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雨停了,天要晴了。
铁盒子里的灰烬被雨水冲刷干净,露出下面的泥土,有颗种子在里面悄悄舒展了嫩芽,迎着微弱的光,倔强地生长着。
就像他们所有人,无论经历过什么,都要在废墟之上,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