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晨光刚漫过窗棂，就见春桃抱着个木盒进来，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宫女.春桃“沈姐姐，这是尚服局刚送来的新衣裳，都是婕妤份例的料子，比在司计司时鲜亮多了。”
木盒里的宫装是淡紫色的，滚着银线镶边，领口绣着细小的玉簪花——是皇后宫里的绣样。沈微婉指尖抚过绣线，想起昨日皇后让张嬷嬷传话。
婕妤.沈微婉“碎玉轩的玉簪花快开了，若缺什么，只管跟长乐宫说。”
宫女.春桃“张嬷嬷还说。”
春桃替她理着衣襟，声音压得低了些。
宫女.春桃“皇后娘娘让您往后少去御书房附近，说华贵妃虽被禁足，可三皇子在京里的眼线还在，就怕有人盯着您挑错处。”
沈微婉正对着铜镜簪花，闻言动作顿了顿。镜中的自己鬓边簪着支玉簪花步摇，是昨夜新帝赏的，流苏轻晃时，倒比在司计司时多了几分柔和。
婕妤.沈微婉“皇后娘娘有心了。只是越怕被人盯，越容易被找到错处——咱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个小太监捧着茶盏进来，是碎玉轩新来的小禄子，眉眼看着老实，却总爱在廊下多站片刻。
太监.小禄子“婕妤娘娘，这是御膳房新沏的雨前龙井。”
他把茶盏放在案上时，袖口滑下去些，露出腕上的红绳——那红绳上拴着枚极小的银铃铛，和华贵妃宫里太监的饰物样式相似。
春桃刚要接话，沈微婉却先开口。
婕妤.沈微婉“听说御膳房的刘管事是华贵妃的远亲？”
沈她端起茶盏抿了口，目光在小禄子腕上的红绳扫过。
婕妤.沈微婉“这茶沏得不错，只是水温差了些——你去告诉刘管事，往后碎玉轩的茶，让他亲自盯着沏。”
小禄子的脸白了白，忙躬身应下，退出去时脚步都有些乱。
春桃等他走远了，才气道。
宫女.春桃“这定是华贵妃派来的眼线！要不要告诉陛下？”
婕妤.沈微婉“不必。”
沈微婉放下茶盏，指尖在案上的玉簪花上敲了敲。
婕妤.沈微婉“留着他，才能知道华贵妃在想什么。你去把前几日从司计司带来的旧账册找出来，就放在窗台上——越显眼越好。”
春桃虽不解，还是依言去了。她刚把账册摆好，就见小禄子借着添茶的由头进来，目光果然在账册上打了个转，才低着头退出去。
宫女.春桃“姐姐这是要引他去报信？”
春桃恍然大悟。
婕妤.沈微婉“是引华贵妃的人来偷账册。”
沈微婉拿起支玉簪，在账册某页轻轻划了道痕。
婕妤.沈微婉“这账册里夹着张司计司的废纸，上面有‘三皇子 江南漕运’几个字——是我昨夜仿着父亲的笔迹写的。华贵妃被禁足，定想抓点把柄翻身，见了这字，定会让人来偷。”
午后的碎玉轩格外安静，只有蝉鸣漫过回廊。沈微婉正和春桃整理药箱——里面是张嬷嬷送来的解毒方子，她特意让春桃学了些基础药理，以防不时之需。忽然听见院外传来争执声，是小禄子和个穿青灰布衣的男子在说话，那男子腰间别着把匕首，看着像江湖人。
太监.小禄子“婕妤娘娘在里头歇午觉，你们不能进！”
小禄子的声音带着慌张。
？？？“我们是来给婕妤娘娘送东西的，是华贵妃宫里的刘嬷嬷让来的。”
男子的声音粗哑，说着就往里闯。
春桃刚要喊人，沈微婉却按住她的手。
婕妤.沈微婉“别出声。”
她把药箱里的甘遂叶往案上一放，又将那本夹着废纸的账册推到桌边，自己则带着春桃躲进内间的屏风后。
那男子闯进来时，眼睛先直勾勾盯着案上的账册，几步冲过去抓在手里，转身就要走。刚到门口，就被几个禁军拦住——是沈微婉一早让春桃去请的，说是“怕有人来寻仇”。
禁军统领.宋煜“你是谁？为何私闯婕妤寝宫？”
男子手里的账册“啪”地掉在地上，腰间的匕首被搜出来时，他忽然喊道。
？？？“是华贵妃让我来的！她说只要拿到这账册，就能证明三皇子是被诬陷的！”
这话刚落，就见新帝身边的李总管带着太监过来，脸色沉得像要下雨。
总管太监.李程凌“陛下在御书房听见动静，让把人带过去——正好华贵妃昨日还在宫里喊冤，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沈微婉从屏风后走出时，恰好在廊下撞见被禁军押着的男子。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账册，指尖在那道划痕上顿了顿，声音轻得刚好让男子听见。
婕妤.沈微婉“这账册是假的，真正的漕运记录，在皇后娘娘那里。”
男子猛地抬头看她，眼里先是茫然，随即闪过一丝慌乱——他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李总管把人带走后，春桃才拍着胸口道。
宫女.春桃“姐姐这招‘请君入瓮’太妙了！这下华贵妃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沈微婉却没笑，只望着御书房的方向。
婕妤.沈微婉“这只是让她在禁足里再添层罪。真正的难处，在后面——三皇子在边关打了胜仗，昨日有旨意说要回京述职，他要是回来了，华贵妃定会借他的势反扑。”
正说着，就见皇后宫里的张嬷嬷又来了，手里捧着个锦盒。
张嬷嬷.张纫秋“皇后娘娘说，三皇子回京的消息刚传到宫里，让您把这个戴上，说是‘能挡些是非’。”
锦盒里是支赤金点翠步摇，簪头镶着颗东珠，是嫔妃才能用的规制。沈微婉认得这步摇——去年选秀时，皇后头上戴的就是这支。
张嬷嬷.张纫秋“皇后娘娘还说。”
张嬷嬷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张嬷嬷.张纫秋“三皇子回京后，定会去见华贵妃。你若想知道他们说什么，今夜子时去长乐宫偏殿，那里能听见昭阳殿的动静——早年废后娘娘怕宫里不静，让工匠在偏殿修了个听声的暗格。”
沈微婉心里一凛。皇后这是在帮她，也是在试探她——敢不敢去听三皇子和华贵妃的对话，敢不敢更深地卷进这滩浑水。
她接过步摇簪在鬓边，对着张嬷嬷屈膝行礼。
婕妤.沈微婉“替我谢皇后娘娘。今夜我会去的。”
张嬷嬷走后，春桃看着她鬓边的步摇，忽然道。
宫女.春桃“姐姐，我前几日去御膳房领点心，听见刘管事和小禄子说，三皇子这次回京，带了批江南的新茶，说是要送给陛下——那茶里，会不会有问题？”
沈微婉指尖在步摇的东珠上划了划，那冰凉的触感里，像是藏着无数双眼睛。三皇子送茶，华贵妃被禁足却还敢派人偷账册，皇后的暗格……这宫里的暗流，在三皇子回京前，已经先涌动起来了。
暮色漫进碎玉轩时，沈微婉让春桃把那本假账册烧了，灰烬埋在玉簪花下。她知道，今夜的长乐宫偏殿，会有她要的线索——关于三皇子的野心，关于华贵妃的底牌，或许还有关于先太子旧案的更多碎片。
而她鬓边的赤金步摇，既是皇后给的护身符，也是让她必须往前走的令牌。这朱墙里的路，一旦踏上，就只能步步踩稳，不能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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