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摩托车在湿滑的路面上蛇形穿行，我死死搂着苏晚的腰，风卷着雨水灌进我的领口。她没说话，只是握着车把的手指关节发白。
远处传来警笛声，混在雨声里，像是某种催命符。
“他们不会放过我们。”我开口，声音被风撕扯得支离破碎。
“从来就没放过过。”她冷笑一声，猛地拧油门，车子像一尾鱼般冲进另一条小巷。
我回头看了一眼，几道黑影果然从后方追了上来。骑摩托的人穿着防弹背心，手里还握着什么东西。
“趴低！”苏晚突然喊。
我刚低头，子弹就擦着我后脑勺飞过去，打在墙上，火星四溅。
“你他妈疯了！”我骂了一句。
“他们才疯了。”她咬牙，“你以为黑曜是普通组织？顾承泽背后还有人。”
我心头一震：“谁？”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猛打方向盘，车子一个急转，冲上一段废弃的高架桥。
轮胎碾过积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后面的追兵也紧跟着冲了上来。
“再这样下去，迟早被围住。”我喘着气。
“那就别让他们追。”她眼神一冷，伸手摸向腰间。
我这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藏了一枚烟雾弹。
“准备！”她低声说。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拉开拉环，反手朝后扔了出去。一团白烟瞬间炸开，弥漫在整个桥面上。
追兵的车速明显慢了下来。
“走！”她趁机加速，车子冲出烟雾，直奔前方一条小路。
我们终于甩开了追兵，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摩托车停在一处废弃的码头前，四周黑漆漆的，只有远处的灯塔还在亮着。
“船呢？”我问。
“应该快到了。”她摘下头盔，头发湿透了贴在脸上。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不对劲：“你到底在等谁？”
她没回答，只是盯着远处的海面。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艘黑色的游艇正缓缓靠岸。
甲板上站着几个男人，全都穿着黑色西装。
“是自己人？”我问。
她摇摇头：“不是。”
我心里一紧：“那你还……”
话没说完，她突然拉住我的手腕，把我拽到身后。
游艇上下来一个男人，穿着风衣，帽檐压得很低。
“苏小姐。”他开口，声音沙哑，“好久不见。”
苏晚冷笑：“你们倒是阴魂不散。”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跳加快。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苏晚会认识他们？
男人没说话，只是抬手做了一个手势。
身后的几个保镖立刻掏出武器，对准了我们。
“你们想怎样？”我问。
“很简单。”男人走近几步，“把注射器交出来。你们逃不掉的。”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注射器还在。
“你们到底是谁？”我盯着他，“黑曜的人？”
“比黑曜更高一层。”他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你们以为，黑曜就是终点？”
苏晚的手指微微收紧。
“你们一直在利用黑曜。”她低声说，“他们不过是你们的棋子。”
男人没否认：“聪明。可惜太晚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
原来黑曜背后还有人。这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你们想用这支注射器控制我？”我问。
“不只是控制。”男人走近一步，“你是‘她’的记忆容器。而我们要的是完整的人格复制。你现在的意识，不过是一段被编辑过的程序。”
我愣住了。
“所以……我不是苏晚？”我声音有些发抖。
“你曾经是。”男人看着我，“但现在的你，是我们制造出来的。”
我感觉胸口一阵发闷，呼吸变得困难。
“闭嘴！”苏晚突然怒吼一声，挡在我面前，“你敢动她，我就让你后悔一辈子。”
男人笑了：“你还是老样子。”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人已经举枪瞄准。
“跑！”苏晚猛地推开我。
我跌倒在地，看到她抽出匕首，迎面冲了上去。
枪声响起。
我本能地缩在地上，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
苏晚和对方缠斗在一起，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招都带着杀意。
我爬起来，握紧手中的注射器。
如果这是他们想要的东西，那我偏不能让他们得逞。
我冲上去，一刀划向最近的一个保镖。
他闷哼一声，往后退了几步。
“你疯了！”男人怒吼，“杀了她！”
更多人围了上来。
我挥舞着匕首，挡开一只伸向我的手。苏晚在我身边，动作迅猛如猎豹。
我们背靠背站着，汗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
“撑住。”她低声说。
“你才是。”我咬牙。
男人突然冷笑一声：“你们以为能逃得掉？”
他抬起手，按下某个按钮。
我感觉口袋里的注射器突然震动了一下。
“糟了！”我惊呼。
“快扔掉！”苏晚大喊。
我猛地将注射器甩了出去。
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入漆黑的海中。
男人脸色变了：“你们……”
“别动。”苏晚举起匕首，“不然我现在就宰了你。”
男人眯起眼睛：“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
他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爆炸声。
整片码头都在震动。
我回头一看，一辆黑色SUV正冲破铁门，撞翻了几个保镖。
车门打开，一个人跳了下来。
是傅景深。
他手里握着一把枪，冷冷地看着男人。
“你们的计划，结束了。”他说。
男人脸色一变，猛地挥手：“撤！”
他转身跳上游艇，其他人也纷纷撤退。
傅景深没有追，而是快步走到我们面前。
“你没事吧？”他看向我。
我点点头，喉咙发干。
“你怎么会来？”苏晚问。
“你们以为我能放心让你们单独行动？”他语气平静，但眼神里藏着担忧。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一切？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拉住我的手，“先离开这里。”
苏晚没动。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她盯着傅景深。
他沉默片刻，才低声说：“有些事，我确实没告诉你。”
“比如？”她冷笑。
“比如……你父亲的真正死因。”
苏晚脸色变了。
“他是怎么死的？”她声音有些发抖。
傅景深没说话，只是看向我。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们……”我瞪大眼睛，“你们早就知道我是复制体？”
他终于点头：“是。”
我感觉胸口一阵发闷，整个人摇晃了一下。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我问。
“因为我欠你一个答案。”他看着我，眼神复杂，“也因为我……一直相信你能找回真正的自己。”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现在呢？”我问。
“现在，你们自由了。”他说。
我睁开眼，看向苏晚。
她站在原地，眼神有些恍惚。
“你呢？”我问她，“你还要继续找他们吗？”
她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我要去找我爸的真相。”
“我和你一起。”我说。
她看了我一眼，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那就一起。”
傅景深看着我们，轻叹一声：“你们两个，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笑了。
“也许吧。”
海风吹过，带着咸涩的味道。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我知道，这一次，我不会再被人操控。
我要亲手，写下属于自己的结局。
雨后的海水泛着腥咸，我握紧口袋里空荡荡的针孔贴，指尖发凉。
傅景深的车在盘山路上疾驰，后视镜里还能看见码头方向腾起的黑烟。苏晚靠在副驾驶上，右臂缠着临时止血带，血已经渗到袖口边缘。
"撑住。"他低声说，方向盘打得极狠。
我从后座往前看，能看见他握着枪的手背暴起青筋。刚才那辆SUV是租来的，车牌还没来得及换。车载电台突然发出刺啦杂音，紧接着传来加密频道特有的电子音。
苏晚猛地坐直身子："他们还在监听这辆车。"
傅景深一脚踩下刹车，车子在急转弯处甩出半圈。我撞向车门，听见后窗玻璃碎裂的声音——追击者的子弹擦着车尾扫过护栏。
"你还能开车？"我盯着苏晚发白的指节。
她扯开安全带："换我来。"
我们几乎是滚下车的瞬间，引擎盖就被打穿了。傅景深拽着我翻过护栏，坠落时听见金属撕裂的巨响。海水比想象中冷得多，灌进鼻腔时像有无数根钢针在扎。
浮出水面时，我看到苏晚已经游向礁石缝隙，傅景深在另一侧朝反方向引开追兵。呼吸面罩不知掉在哪儿了，肺里的氧气正在快速流失。
咸涩的水流涌进喉咙，我拼命蹬腿。远处灯塔的光柱扫过海面，照出一艘漂浮的救生艇。苏晚正抓着船沿，朝我伸出手。
"快！"她喊。
我抓住她冰冷的指尖，却被一股巨力拉向水下。有人拽住了我的脚踝，潜水服下的皮肤传来锯齿状的撕裂感。暗流中睁开眼，看见一张布满疤痕的脸——是刚才游艇上的保镖。
他嘴角咧开，露出鲨鱼般的笑容，匕首正抵在我小腿动脉上。
水面突然炸开一团红雾，那人抽搐着松开了手。苏晚浮上来时，手里握着还在滴血的潜水刀。她把我推上救生艇，又翻身扎进水里。
我瘫在甲板上喘息，看着血迹在水面一圈圈晕开。几分钟后，她拖着昏迷的保镖浮出水面，用缆绳把他绑在浮标上。
"为什么留活口？"
"要问的事太多。"她扯下浸透的外套，"而且……他认识我爸。"
救生艇启动时，我发现她正在翻那个男人的防水包。金属盒滑落到我脚边，表面刻着一行小字：记忆清除中心07号样本。
手指刚触到锁扣，就听见傅景深的声音从对岸传来："别打开！"
可我已经按下了弹扣。
盒子里躺着三支淡蓝色注射器，标签上写着陌生的名字。当我看清最后一个名字时，喉咙里泛起胆汁的苦味——那分明是我的生日。
"他们连这个都准备好了。"苏晚的声音发颤。
傅景深终于游过来，爬上救生艇时浑身湿透。他盯着我手里的盒子，脸色比月光还苍白。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带你逃了。"他说。
我还没回答，远处天际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导航仪显示爆炸点就在我们甩掉注射器的位置，浪头推着救生艇剧烈颠簸。苏晚撞到我身上，我摸到她后背黏腻的触感——那不是海水。
"你受伤了？"
她扯开被割破的潜水衣，伤口从肩胛骨延伸到腰侧。刚才水下搏斗时，那个保镖的匕首划破了她。
"先包扎。"傅景深翻出急救箱，"等天亮前必须找到藏身点。"
我撕开纱布卷，却发现他拿出来的药棉也带着实验室标志。苏晚突然抓住我手腕："别碰那些药。"
她从保镖包里抽出一支镇痛剂："用这个。"
当针尖扎进皮肤时，我看见傅景深瞳孔收缩。苏晚却笑了："你没想到我们会调包吧？刚才趁乱换的。"
"你们……"
救生艇在这时猛地倾斜，有个东西砸在甲板上。是个防水U盘，沾着黑色液体。苏晚捡起来插进随身电脑，画面里出现的第一个文件标题，让我们全都僵在原地。
《人格复制体A-21监控日志》
日期栏显示的，正是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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