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的腿伤彻底结痂那天，柳飞开始收拾行囊。
他把晒干的草药分门别类包好，又装了半袋饱满的麦种——那是田里收成最好的一批，颗粒饱满得能映出光。
钟老在一旁絮絮叨叨地叮嘱，往他怀里塞了把磨得锃亮的石刀：
“蛮人认实力，也重情义，你救了他们的公主，他们不会亏待你，但也别太信那些口头承诺。”
柳飞笑了笑，拍了拍钟老的肩膀：
“您放心，我带了‘见面礼’。”
他指了指墙角那捆用藤蔓捆好的韧木，是他特意挑选的，适合做弓箭的弓臂。
两人走了两天，远远就望见蛮人部落的石屋群。上次兽潮留下的痕迹仍在，不少石屋塌了半边，断木残垣间，几个蛮人正费力地搬运石头修补栅栏，看到娜时，手里的工具“哐当”掉在地上，疯了似的往部落里跑：
“公主回来了！公主活着回来了！”（蛮语）
栅栏后瞬间涌来几十号人，男女老少都有，个个身材魁梧，手里握着石斧或长矛，眼神里满是警惕和……惊喜。
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壮汉，腰间挂着串磨得发亮的兽牙，正是娜的父亲，蛮人首领巴图。他看到娜身后的柳飞，眉头瞬间拧成疙瘩，抄起身边的石矛就冲了过来：
“是你这外人！”
“阿父！”
娜猛地挡在柳飞身前，声音清亮，“是他救了我！我的腿伤，是他治好的！”她掀起挡在腿上的兽皮露出已经愈合的伤口，那里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与蛮人部落里常见的狰狞伤疤截然不同。
巴图的动作顿住了，目光在娜的伤口上停留许久，又转向柳飞，眼神复杂。周围的蛮人也议论起来，有几个年轻些的蛮人盯着柳飞背上的草药包，眼里带着好奇——他们中不少人还受着兽潮留下的伤，伤口发炎流脓，巫医的草药根本不管用。
柳飞没说话，只是从包里掏出个陶罐，倒出些淡黄色的药膏，对巴图说：
“让受伤的人过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沉稳。娜在一旁快速翻译着，巴图犹豫了一下，挥了挥手，几个瘸着腿的蛮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胳膊上的伤口已经溃烂，露出了白骨。
柳飞先用烈酒冲洗伤口，疼得那蛮人龇牙咧嘴，却硬是没哼一声。接着他涂上药膏，用干净的麻布缠好，动作利落得像在完成一件精密的工事。
“三天，结痂。”他说。
第二天一早，那个蛮人就举着胳膊冲进了巴图的石屋，溃烂的伤口果然结了层薄薄的痂，红肿也消了。部落里顿时炸开了锅，更多的人涌来找柳飞治伤，连一些陈年的老伤都想让他看看。
柳飞干脆在部落中央支起个摊子，一边给人治伤，一边教蛮人辨认草药：
“这种叶子背面有绒毛的，捣碎了能止血；那种开小蓝花的根，煮水喝能退烧……”
娜在一旁当翻译，看着柳飞把那些在蛮人眼里毫不起眼的野草变成“神药”，眼里的崇拜又深了几分。
除了治病，柳飞的“神迹”还在不断上演。他看到蛮人用石斧砍树半天砍不倒，便教他们在树干底部挖个楔形槽，再用硬木楔子敲进去，利用杠杆原理，没几下就让大树轰然倒地；他见蛮人储存的肉干总发霉，就指挥他们在石屋高处搭起通风架，离地面三尺，又干燥又通风，肉干能存上三个月；有次狩猎队空手而归，柳飞在他们常去的林子边挖了几个陷阱，坑底埋上削尖的木桩，表面用树枝和浮土伪装，第二天就拖回了三只肥硕的野猪。
蛮人们看柳飞的眼神彻底变了，从最初的警惕变成了敬畏，连巴图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开口闭口都是“柳飞大人”。有个老蛮人甚至对着柳飞的方向跪拜，说他是山神派来拯救部落的使者。
夜里，部落的篝火旁，娜给柳飞翻译着部落的情况。
“我们部落有三个氏族，住在不同的山谷，平时各猎各的，遇到好的猎场还会打架。”她拨了拨火，声音低下去，“上次兽潮，东边的氏族被狼群冲散了，我们想去救，等赶到时……只剩下血迹了。”
柳飞沉默片刻，问：“兽潮每年都来？”
“嗯，秋天最厉害，野兽像疯了一样往有人的地方冲。”
娜抬头看他，眼里带着一丝迷茫…
“我们只能躲，或者拼命杀，杀多少算多少。”
柳飞站起身，走到篝火边，看着围坐的蛮人——他们个个孔武有力，却眼神涣散，像一盘散沙。
他让娜把所有人都叫过来，然后捡起几块石头，摞在一起：
“一块石头，一摔就碎；五块摞起来，能挡住野猪。”他又指着天上飞过的雁群，“它们排着队飞，能飞得更远，因为它们一起用力。”
娜逐字逐句地翻译着，蛮人们安静下来，连最调皮的孩子都竖着耳朵听。
“你们三个氏族，就像三块单独的石头。”柳飞的声音透过篝火传遍部落…
“兽潮来了，各自为战，只能被撕碎。但如果你们合在一起，像这摞石头，像这群大雁，一起修栅栏，一起放哨，一起狩猎，一起储存粮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就能挡住任何野兽。”
巴图猛地站起身，粗犷的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他想起了去年兽潮时，眼睁睁看着东边氏族的人被狼群拖走，自己却因为氏族间的旧怨犹豫着没立刻出兵。如果当时三个氏族能合力……
“柳飞大人说得对！”
一个断了胳膊的蛮人喊道，他的伤是柳飞治好的，“我愿意听柳飞大人的！”
“我们也愿意！”越来越多的人附和着，火光映在他们脸上，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巴图走到柳飞面前，郑重地低下了头——这是蛮人对最敬重的人行的礼。“柳飞大人，我们听你的。”
篝火噼啪作响，映着蛮人们兴奋的脸庞。娜看着柳飞，眼里像落满了星光。她知道，这个来自外面世界的男人，不仅救了她，还将给这个古老的部落带来前所未有的改变。而柳飞望着跳动的火焰，心里清楚，团结只是第一步，要真正抵御兽潮，他们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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