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带着杀狼部落的老弱妇孺抵达山谷时,正值秋收后的午后。阳光漫过刚封顶的木屋,在地上投下整齐的阴影。三百多个妇孺牵着孩子,背着破旧的行囊,站在谷口有些发怔——眼前不是临时搭起的窝棚,而是一排排青砖砌墙、茅草覆顶的房屋,屋檐下还挂着晾晒的草药和谷物,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带着麦香。
“这……这都是给我们的?”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小声问,手指绞着衣角。她去年冬天差点被冻毙在雪地里,从未想过能住进这样严实的屋子。
苍狼走到最近的一间屋前,推开门。屋里铺着干草编的席子,墙角堆着新砍的柴火,甚至还有一个陶制的暖炉。他喉头动了动,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柳飞,眼里有震惊,也有难以言说的复杂。
“北边那片空地,还能再盖五十间。”柳飞走过来,指着山谷东侧。
“青禾懂草药,我让人留了三间最大的屋当药庐。孩子们可以跟着三族的孩子一起学认字,女人和老人负责照看家畜、晾晒粮食,男人跟着巴图加固城墙。”
赤牙已经拉着几个杀狼部落的少年冲进屋里,兴奋地摸着墙壁:“哥!这墙比黑风部落的石屋还暖和!”
苍狼没理会弟弟的雀跃,他走到柳飞身边,声音低沉:“柳飞首领,有件事必须告诉你——黑风部落的粮仓被烧后,黑煞已经下令,半个月后就南下抢粮,比往年早了一个月。”
柳飞正在查看新收割的麦种,闻言动作一顿:“他们带多少人?”
“至少五百铁甲兵,还有三百个辅兵。”苍狼的声音发紧。
“黑煞这人最记仇,他肯定猜到是我们和你联手,这次来,怕是要把杀狼部落和三族一起踏平。”
这话像一块石头投进平静的山谷。
巴图正领着人搬运石料,听到动静扛着石锤走过来:“怕他个球!上次能烧他粮仓,这次就敢埋了他的铁甲兵!”
蒙卡却皱着眉:“我们现在能战的男人,三族五十,杀狼部落两百,加起来才两百五。黑风部落的铁甲兵甲胄坚硬,正面硬拼我们讨不到好。”
阿雅抱着一捆草药从药庐出来,接口道:“山谷里的存粮刚够过冬,要是被他们抢了,别说抵抗,所有人都得饿死。”
柳飞沉默片刻,转身往议事的木屋走:“都进来,商量个法子。”
木屋里,火塘烧得正旺。柳飞在地上铺开山谷的地形图,用炭笔圈出山口的位置:“黑风部落要进来,只能走这条峡谷。峡谷两侧是悬崖,最窄的地方只能过五匹马。”
苍狼盯着地图,突然道:“他们会派斥候先探路,往年都是这样。”
“那就让斥候带个假消息回去。”
柳飞在峡谷中段画了个圈,“这里有片缓坡,我们故意露些破绽,让他们以为我们把主力布在这儿。”
他又在峡谷深处画了道线,“真正的陷阱在这儿——挖三道丈深的壕沟,沟底铺满削尖的木桩,上面用茅草和浮土盖住。”
“光有壕沟不够。”苍狼接口,“黑风部落有冲车,能撞开木栏。”
“那就用石雷。”
柳飞看向蒙卡,“你带人在峡谷两侧的崖壁上凿洞,把石雷嵌进去,用引信连着。等他们的铁甲兵进了壕沟范围,就引爆石雷,滚石能堵死他们的退路。”
巴图拍着大腿:“我带五十人守缓坡,假装抵抗不住往后退,把他们引进来!”
“我和赤牙带杀狼部落的人,守在峡谷两侧的密林里。”
苍狼眼神亮了起来,“我们熟悉黑风部落的冲锋阵型,等他们乱了,就用弓箭射他们的马!”
阿雅一直没说话,这时突然开口:“黑风部落的辅兵里有不少会挖地道的,得防着他们绕后。”
柳飞点头:“蒙卡,你再带二十人守着峡谷后方的小溪,那里地势低,最容易被挖地道。用陶管贴着地面听动静,一有声音就用石头堵死。”
他顿了顿,看向苍狼:“你部落的铁匠,能不能在三天内赶制五十把破甲弩的箭头?我改良了弩机,射程能再远三十步。”
苍狼毫不犹豫:“能!青禾和三个老铁匠连夜赶工,肯定成。”
柳飞最后在地图上敲了敲:“我们要的不是打赢,是让他们短时间不敢再来。坑杀他们的铁甲兵主力,烧了他们的战马,让黑煞知道,南下抢粮是送死。”
众人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火塘的光映在他们脸上,曾经的戒备和犹豫渐渐变成了同仇敌忾。苍狼想起部落里安稳睡在暖屋里的孩子,巴图攥紧了腰间的石斧,阿雅默默数着药庐里够不够治伤的草药。
“就这么干。”柳飞站起身。
“巴图带人设缓坡的假阵地,蒙卡挖壕沟、凿崖洞,苍狼和赤牙赶制箭头、训练弓箭手,阿雅负责伤员的药草和粮食分配。三天后,让黑风部落尝尝厉害。”
走出木屋时,月光已经爬上树梢。苍狼看到杀狼部落的老人们正和三族的妇人一起搓草绳,孩子们在空地上追逐打闹,笑声清亮。他突然想起柳飞说的“生养生息”,原来这四个字,是需要用并肩作战的勇气来守护的。
“柳飞首领,”苍狼跟上柳飞的脚步,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坚定,“这次,我们杀狼部落同你们一起跟他们拼了。”
柳飞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拼,是守住我们的家。”
峡谷里的风还带着寒意,但谷中的灯火越来越亮,像一片星星落在了北域的土地上。所有人都知道,三天后的那场仗,不仅是为了打退黑风部落,更是为了守住这片来之不易的安稳——他们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谁也别想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