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城的夏粮刚入仓,华武的“暗箭”就射了过来。
先是商途城的西域商队带回消息:华武关闭了边境的“互市”,严禁丝绸、茶叶、铁器流入北蛮,连最普通的盐巴都被列为“禁运品”。柳承业想用“断粮断铁”的法子,困死北蛮。
“盐巴还好,咱们的盐矿刚出了卤水。”阿雅拿着农部的账册,眉头却没松开,“但丝绸和茶叶虽不是必需品,西域商队因此少了三成利润,已有两个商队说要退出——商路一断,咱们买不到大食的琉璃、波斯的硫磺,工部的火油弹和投石机零件就没了着落。”
柳飞正在查看苍狼新造的“连弩车”——一架能同时发射十支箭的机械,射程比普通床弩远五十步。闻言头也没抬:“商路断了,就自己开一条。”
他对娜道:“影部带五十名锐士,护送西域商队走‘流沙道’——从商途城往西,穿过戈壁,直抵大食国的边境。告诉商队,北蛮出护卫,他们出骆驼,利润分他们六成。”
又对苍狼道:“琉璃咱们自己造。让工部的匠人把黑石崖的石英砂磨碎,和硝石、铅粉一起烧——我记得《天工开物》里写过,这样能炼出透明的‘石胆’(玻璃)。”
苍狼眼睛一亮:“首领连这都知道?”他立刻让人备料,恨不得连夜开窑。
可华武的暗箭不止这一支。
三日后,河阳邑爆发了“粮瘟”——刚收割的小麦突然发霉,一夜之间烂了近千石。农部的人查来查去,发现是有人在水源里投了“腐草籽”,这种草籽遇水膨胀,能让粮食在三日之内腐坏,正是华武太医院的“秘方”。
“是新归顺的华武旧部干的。”赤牙押着两个面黄肌瘦的汉子进来,他们怀里还藏着没来得及销毁的腐草籽,“招了,是华武密探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让他们混进河阳邑的水车房。”
柳飞看着地上的腐草籽,眼神冷得像冰:“按《北蛮律》,叛国者,斩。但他们的家人……”
“家人是无辜的。”阿雅轻声道,“河阳邑的妇人说,这两家的孩子还在学堂念书,昨天还跟着学认‘北蛮’两个字。”
柳飞沉默片刻,对赤牙道:“斩主谋,家人贬为‘工奴’,在铁匠坊劳役三年,表现好可恢复民籍。”他顿了顿,声音传遍议事厅,“告诉全城:北蛮不斩无辜,但也绝不姑息背叛——想拿家人当筹码?问问我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消息传开,城里的华武旧部再不敢有异心,甚至有人主动揭发藏在暗处的密探,半月之内,赤牙的刑部就揪出了二十多个华武奸细。
可更大的麻烦在断云岭。
影部的斥候回报:柳承业派来了“镇北将军”赵衍,带着三万“玄甲骑”,屯兵断云岭。这支部队是华武的精锐,甲胄用江南精铁打造,连北蛮的百炼钢刀都难劈透;战马是西域良种,冲锋时能踏碎巨石,当年曾以三千人击溃南夷五万联军,号称“天下第一骑”。
赵衍还放了话:“一个月内,柳飞若不捧着玉璋来降,玄甲骑踏平磐城,鸡犬不留。”
议事厅里,气氛凝重如铁。
“玄甲骑的甲胄太硬,咱们的破甲枪只能勉强刺穿缝隙。”巴图的指节捏得发白,“硬碰硬,咱们的锐士怕是要折损一半。”
蒙卡道:“断云岭两侧是悬崖,中间只有一条窄路,咱们可以用滚石堵路,再用火油弹烧他们的马——可他们人太多,堵得了一时,堵不了一月。”
柳飞走到地图前,指尖在断云岭的“鹰嘴谷”画了个圈——那里是玄甲骑必经之路,谷深百丈,两侧是易守难攻的岩壁。
“不用堵,引他们进来。”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锋芒,“苍狼,把所有的火油弹、烟硝弹都运到鹰嘴谷两侧;巴图,你的锐士营藏在谷口的密林,等玄甲骑进谷,就用连弩车封锁入口;蒙卡,带战部守在谷尾,用投石机砸断他们的退路。”
他顿了顿,看向众人:“玄甲骑的优势是冲锋,可鹰嘴谷太窄,他们展不开阵型,重甲反而成了累赘。咱们要做的,就是把他们困在谷里,用石头、火油、箭雨,一点点耗死他们。”
部署完毕,柳飞最后道:“赵衍不是骨都,他是华武的名将,谨慎得很。所以,咱们要给他一个‘破绽’——让河阳邑的守将故意‘战败’,丢些粮草和兵器,引他以为北蛮不堪一击,主动进谷。”
三日后,河阳邑“失守”的消息传到断云岭。
赵衍站在军帐里,看着逃回的“败兵”(实则北蛮的斥候)呈上的“北蛮军备清单”——上面写着“连弩车仅五具,火油弹不足百枚”,嘴角勾起冷笑。
“柳飞不过是个侥幸得势的蛮夷。”他对副将道,“传令,明日卯时,玄甲骑全军出动,直取磐城!”
他没看到,那“败兵”转身时,眼底闪过的精光。
鹰嘴谷的风,带着山雨欲来的腥气。柳飞站在谷侧的岩壁上,看着远处扬起的烟尘——玄甲骑的黑色洪流,正朝着谷口涌来。
他举起长刀,对着谷两侧的北蛮锐士,缓缓落下。
连弩车的机括声、投石机的绞盘声、火油弹的引线声,在谷中汇成一片肃杀的前奏。
北蛮的锋芒,该让华武见识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