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骑的铁蹄踏碎了鹰嘴谷的晨雾。
赵衍骑在纯黑的汗血马上,玄铁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腰间的佩剑是华武皇室御赐的“斩马剑”,据说能劈断三层铁甲。他看着谷口散落的北蛮“败兵”丢下的兵器——锈迹斑斑的铁刀,连弦都快断的弓箭,嘴角的冷笑更浓了。
“一群乌合之众。”赵衍对副将道,“传令,全速通过鹰嘴谷,午时前抵达磐城,本将军要在柳飞的议事厅里用午饭。”
三万玄甲骑排成楔形阵,如同一道黑色的铁流,涌入鹰嘴谷。马蹄声在谷中回荡,震得两侧岩壁落下簌簌尘土,甲胄碰撞的铿锵声里,还夹杂着士兵们的嗤笑——他们根本没把北蛮放在眼里。
前锋刚过鹰嘴谷的中段,赵衍突然觉得不对劲。
谷两侧的岩壁太安静了,连鸟叫都没有。他刚想下令减速,头顶就传来“嗖嗖”的破空声——不是箭,是裹着硫磺的烟硝弹!
数十枚烟硝弹在玄甲骑阵中炸开,黄烟瞬间弥漫,呛得战马狂躁嘶鸣,前蹄腾空,楔形阵顿时乱成一团。
“有埋伏!戒备!”赵衍的吼声被烟硝呛得沙哑。
可已经晚了。
苍狼的火油弹从岩壁上滚落,砸在玄甲骑中间。柳飞的锐士射出火箭,火油遇火轰然燃烧,火焰顺着马鬃蔓延,玄甲骑的重甲成了累赘,战马带着浑身是火的骑兵疯狂冲撞,阵型彻底溃散。
“连弩车,放!”
巴图的吼声在谷口响起。十具连弩车同时发射,十支淬毒的破甲箭穿透烟雾,精准地射向玄甲骑的战马——这些箭簇是苍狼用玄铁特制的,三棱形的箭头能轻易撕开马皮,毒素顺着血液蔓延,战马很快瘫软在地。
玄甲骑的冲锋势头被彻底打断。
赵衍挥舞斩马剑劈断飞来的火箭,试图重整阵型,却发现两侧的岩壁上,北蛮的锐士正往下扔巨石。磨盘大的石头带着风声砸落,玄甲骑的重甲在巨石面前如同纸糊,惨叫声此起彼伏,谷中的通道很快被尸体和战马堵塞。
“冲出去!往谷尾冲!”赵衍红着眼嘶吼,斩马剑劈开一块迎面而来的碎石,火星溅在他的甲胄上。
可蒙卡的战部早已守在谷尾。他们用巨石和圆木堵死了出口,投石机不断往谷中抛射石弹,每一次落下都能砸倒一片玄甲骑。
这不是战斗,是绞杀。
玄甲骑的优势在狭窄的鹰嘴谷里荡然无存。他们擅长的冲锋被堵死,重甲让他们行动迟缓,在北蛮的火攻、石击、箭射下,只能被动挨打。
赵衍看着身边的亲兵一个个倒下,斩马剑的刃口都砍卷了,却连北蛮的影子都没摸到。黄烟中,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柳飞正站在西侧的岩壁上,手里的百炼钢刀指着他,眼神冷得像谷里的寒冰。
“柳飞!我乃华武镇北将军,你敢杀我?!”赵衍的吼声里带着绝望。
柳飞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巴图的锐士从密林中冲出,他们没穿重甲,动作灵活如猎豹,破甲枪专挑玄甲骑的软肋——甲胄连接处、战马的关节。玄甲骑的阵型被切割成小块,很快被逐个歼灭。
赵衍被三名锐士围住,斩马剑刚劈开一人的枪杆,另一人的破甲枪就刺穿了他的肋下。玄铁甲被撕开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他闷哼一声,跌落马背。
“将军!”副将想冲过来救他,却被连弩车的箭射穿咽喉。
赵衍躺在地上,看着黄烟中的北蛮锐士,终于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他以为北蛮只是靠地形侥幸取胜,却没料到他们的兵器如此精良,战术如此狠辣——这根本不是乌合之众,是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劲旅。
柳飞走到他面前,长刀抵在他的脖颈上。
“玄甲骑,不过如此。”
赵衍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吐出一口血沫。柳飞的长刀落下,斩马剑的主人,终究死在了北蛮的刀下。
这场仗,从清晨打到黄昏。
三万玄甲骑,逃出鹰嘴谷的不足三千,其余全被歼灭在谷中,战马、甲胄、兵器堆积如山,足够装备北蛮三个锐士营。北蛮的损失微乎其微——五十人轻伤,三人阵亡,都是在清理战场时被垂死的玄甲骑所伤。
当柳飞带着玄甲骑的军旗返回磐城时,全城沸腾了。
百姓们涌上街头,捧着刚出炉的麦饼、温热的米酒,往锐士们手里塞。孩子们跟在队伍后面,喊着“柳郎”“北蛮”,声音清亮得像谷里的溪水。
议事厅里,柳飞将赵衍的斩马剑挂在墙上,剑身的寒光映着他的脸。
“玄甲骑的覆灭,会让柳承业心疼好一阵子。”钟老看着剑,眼里闪着泪光,“老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北蛮能打败华武的精锐。”
“这只是开始。”柳飞看向地图上的华武疆域,“玄甲骑是柳承业的左膀,现在左膀断了,他肯定会派右臂来——南境军。”
娜的影部早已探到消息:华武的南境军有五万,主将是柳承业的表兄,“南平侯”李修,此人善用水军,常年镇守江南,据说正在打造战船,似乎想从水路进攻北蛮的河阳邑。
“水路?”柳飞笑了,“河阳邑的三河汇流处,我早让人挖了暗渠,藏了‘水雷’(苍狼用陶罐装火药做的)。他若来,正好尝尝北蛮的‘水下待客礼’。”
苍狼拍着胸脯:“首领放心,工部的火油弹和连弩车,还能再造三倍!就算南境军来了,也让他们有来无回!”
这夜,磐城的灯火亮到天明。
铁匠坊的锤声比往日更响,农部的粮仓又添了新粮,兵部的校场上,新补充的锐士正在练习如何穿戴玄甲骑的重甲——那些曾经让他们畏惧的装备,如今成了北蛮的战利品,成了他们更锋利的武器。
柳飞站在城楼上,望着满天繁星,腰间的玉佩与怀中的玉璋轻轻共鸣。
他知道,鹰嘴谷的胜利不是终点,而是北蛮真正崛起的起点。从今往后,华武再想动北蛮,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够不够硬。
而远在长安的柳承业,收到玄甲骑覆灭的战报时,第一次在朝堂上摔了杯子。
“柳飞……”皇帝的声音阴冷得像毒蛇,“看来,是朕太小看这个流放的‘天煞孤星’了。”
他对身边的太监低语:“传旨,让李修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河阳邑。告诉南夷和天昊的残部,谁能取柳飞的首级,北域的土地,分他一半。”
阴云,再次笼罩在北域的上空。
但这一次,磐城的玄铁甲,已经足够坚硬;北蛮的锋芒,已经足够锐利。
柳飞的目光,早已越过鹰嘴谷,投向了更遥远的南方。那里,有他要讨回的公道,有北蛮要开拓的未来。
战斗的号角,才刚刚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