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画展倒计时十天，出版社的协调会开得像场无声的硝烟战。云锦坐在长桌的一端，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文件夹边缘，目光落在对面的张桂源身上——他瘦了点，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西装依旧笔挺，却没了往日的温和，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左奇函晃悠悠地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个纸袋，径直走到云锦身边坐下，把纸袋往她面前一推：“给你带的豆汁焦圈，刚出锅的。”
张桂源握着钢笔的手指紧了紧，笔尖在文件上留下个淡淡的墨点。他没看左奇函，只是对出版社编辑说：“开始吧。”
会议全程像在冰窖里进行。张桂源的发言简洁到近乎冷漠，只谈流程、预算和责任分工，绝口不提任何私人话题。云锦也全程紧绷，他问一句，她答一句，声音平静得像在念稿子。
左奇函却没打算让气氛冷下去。他一会儿给云锦剥橘子，把一瓣果肉递到她嘴边：“吃点，润润喉。”一会儿又拿起她的画稿点评：“这处门环画得不对，比例太歪了，回头我带你去拍实物参考。” 动作自然亲昵，像在自己家一样随意。
张桂源的脸色越来越沉，终于在左奇函第N次打断会议时，冷声道：“左少如果是来陪聊的，不如先出去，我们谈完工作你再进来‘关心’云小姐。”
左奇函挑眉，故意往云锦身边凑了凑，语气带着挑衅：“我陪我朋友怎么了？张总管天管地，还管别人交朋友？”
“我不管你交朋友，”张桂源抬眸，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但这里是工作场合，请注意分寸。”
“分寸？”左奇函笑了，“张总现在跟我谈分寸？当初是谁在雪地里抱着我朋友不放的？”
“左奇函！”云锦终于忍不住开口，想制止这场幼稚的争吵。
“你闭嘴！”张桂源和左奇函同时回头瞪她，说完又同时愣住，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出版社的人识趣地借口“去拿资料”，溜得一干二净。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桂源站起身，走到云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插画展你要是想顺利办下去，就离左奇函远点。”
云锦猛地抬头，眼底满是怒气：“张桂源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跟左奇函走近，是为了气你？还是觉得我离了你的赞助就办不了展？”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桂源的声音冷硬，“但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和他走太近，会让人误会。
“误会？又是误会！”云锦的火气彻底上来了，“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都是别有用心的，对吗？网上的谣言你信，左奇函的玩笑话你也信，唯独不信我！”
“我信你？信你冷战的时候跟他进山约会？信你们在画室里……”张桂源没说下去，却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语气里的嘲讽像刀子，“那个吻，也是误会吗？”
云锦的心像被狠狠揪住，疼得发颤：“是！是误会！是酒后糊涂！可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你只会用你的标准来评判我，只会用你的冷暴力来惩罚我！”
“我冷暴力？”张桂源气得发笑，“那你呢？你主动联系过我吗？你只会躲在左奇函身后，享受他的保护，把我的关心当负担！”
“我没有！”
“你就有！”
两人越吵越凶，把冷战积攒的怨气全发泄了出来。左奇函站在一旁，看着争吵的两人，心里又烦躁又无力——他想帮云锦，却好像每次都在火上浇油。
“够了！”左奇函忽然开口，“你们俩能不能别像小孩一样吵架？有话不会好好说吗？”
云锦和张桂源同时停了下来，却谁也不肯先低头，只是互相瞪着对方，眼底都带着红血丝。
就在这时，张桂源的助理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手机：“张总，不好了，网上又有新消息，说……说您因为吃醋，要撤掉云小姐插画展的赞助。”
云锦的心猛地一沉，看向张桂源：“你要撤赞助？”
张桂源皱眉，显然也不知情：“我没说过。”
助理连忙解释：“是杨记者那边发的消息，说‘据内部人士透露，张总对云小姐近期行为不满，正考虑终止合作’。”
杨博文！云锦和左奇函同时想到了他。他总是用这种“据透露”“内部消息”的方式，看似无意地搅乱局势。
张桂源的脸色铁青，他最讨厌这种背后捅刀的行为，更气自己的心思被人利用。他看向云锦，想说“我不会撤赞助”，却看到她眼底的失望和怀疑，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用你撤。”云锦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这个赞助，我不要了。插画展我自己能办，不劳张总费心。”
她说完，抓起自己的包，转身就往外走，脚步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左奇函想追上去，却被张桂源拦住了。他看着张桂源通红的眼睛，看着他紧握到发白的拳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张桂源，你真行。”
会议室里只剩下张桂源一个人，窗外的阳光刺眼，却照不进他眼底的寒意。他知道自己搞砸了，知道自己的倔强和不信任把云锦推得越来越远，可那句“我不是故意的”，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而走廊里，云锦快步走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告诉自己这样也好，断了赞助，断了牵连，就不用再在他的世界里挣扎，不用再在“靠近”和“推开”之间痛苦。可心里那道空落落的缺口，却在告诉她——她根本没自己想的那么洒脱。
这场被迫的合作会议，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反而像一把钝刀，把本就脆弱的关系割得更碎。两个同样倔强的人，在骄傲和误会的裹挟下，朝着越来越远的方向走去，谁也不肯先回头。而暗处的杨博文，正看着手机里的新闻，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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