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开展那天,广州下了场淅淅沥沥的春雨。云锦站在展厅入口,看着“南国的清醒”几个字被雨水打湿,眼底带着平静的笑意。展出的画里没有任何人影,只有骑楼的斑驳砖墙、珠江的落日余晖、早茶店飘出的热气,每一幅都带着烟火气的温暖,却又藏着若有若无的疏离。
左奇函是第一个到的,穿着米白色的风衣,手里捧着一束白玫瑰:“恭喜,画展很成功。”他把花递给她,眼底没有了之前的受伤和试探,只有温和的祝福,“画里的广州,很有生命力。”
云锦接过花,轻声道谢:“谢谢。”
“我看了新闻。”左奇函顿了顿,语气真诚,“之前……是我太急躁了。你有自己的过去,我不该干涉。”他笑了笑,带着释然,“以后我不会再用那些‘巧合’打扰你,你需要我的时候,随时找我就好。”
云锦看着他眼底的坦荡,心里微动:“谢谢理解。”
左奇函没多留,只是看了看她的画,说了句“加油”就离开了。他的退场很体面,带着成年人的克制,把选择权彻底交还给了她。
傍晚时分,展厅里的人渐渐少了。云锦正在整理画稿,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回头,看到张桂源站在雨中,黑色大衣被雨水打湿,手里拎着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东西,正是那本她喜欢的限量画册。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只是看着她,眼底没有了愤怒和偏执,只有复杂的情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画展很好。”
云锦放下手里的画稿,走到屋檐下:“进来吧,别淋雨。”
张桂源犹豫了一下,走进展厅。雨水在他发梢滴落,打湿了领口,他却像是没察觉,只是盯着墙上那幅珠江落日图:“这幅画……很平静。”
“嗯,”云锦点头,“我现在的状态,就是这样。”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雨声淅淅沥沥地落在屋檐上,展厅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照片的事,”张桂源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对不起,那天我太激动了。”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画册,“我没资格指责你,是我先把你推开的。你去找别人,是我活该。”
云锦看着他落寞的侧脸,心里不是没有波澜。她想起他在画室里的偏执,在医院的失控,也想起他沉默追踪的那些“巧合”。这个男人的爱总是带着刺,却也藏着笨拙的在意。
“张桂源,”她轻声说,“过去的事,我们都有错。我不该用冲动报复,你不该用强硬掌控。但都过去了。”
张桂源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那……我们……”
“我们还是朋友。”云锦打断他,语气坚定却温和,“至少现在是。”她看着他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补充道,“我需要时间,你也需要。我们都需要学会用正确的方式去爱一个人,而不是用占有和逃避。”
张桂源的手指紧紧攥着画册,指节泛白。他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她没有彻底推开他,还给了彼此一个机会。
“好,”他听到自己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等。多久都等。”他把画册递给她,“这个……送你,庆祝画展成功。”
云锦接过画册,指尖碰到他的手,带着雨水的凉意。她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转身去前台拿了条毛巾:“擦擦吧,别感冒了。”
张桂源接过毛巾,笨拙地擦着头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阳光突然从云层里钻出来,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暖光。
云锦看着他的样子,突然笑了。这个曾经让她又爱又怕的男人,此刻在阳光下,竟显得有些可爱。
“晚上有空吗?”她问,“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早茶店,晚上也营业。”
张桂源愣住了,随即眼底爆发出惊喜的光芒,用力点头:“有!随时有空!”
两人并肩走出展厅,阳光正好,雨水洗过的空气带着青草的香气。张桂源走在她身边,刻意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没有了之前的强势,却多了小心翼翼的珍视。
他们没有聊过去的伤害,也没有承诺未来的约定,只是随意地聊着画展,聊着广州的天气,聊着哪家早茶店的虾饺最好吃。话题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久违的轻松和默契。
走到街角的早茶店时,张桂源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云锦:“云锦,我不会再逼你了。”他认真地说,“我会学着尊重你,等你准备好。多久都等。”
云锦看着他眼底的真诚,心里那道冰封的墙,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她没有回答,只是推开早茶店的门,笑着说:“快进来吧,再晚虾饺就卖完了。”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两人的背影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和解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没有刻意的道歉仪式,只是在时光沉淀后,在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他们终于学会了放下过去的刺,带着对彼此的了解和尊重,重新走到了一起。
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摩擦和矛盾,但这一次,他们都明白了爱的真谛——不是占有和掌控,而是尊重和等待,是在漫长的时光里,慢慢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而这场迟到的和解,在南国的暖阳里,终于有了一个温柔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