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终于决定和张桂源回到北京
北京的初春总带着未散的凉，云锦拖着行李箱站在公寓楼下时，风卷着细碎的杨花掠过脚踝，像有人在身后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张桂源把最后一个箱子搬上来，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半圈，金属碰撞声在楼道里格外清晰：“门锁没换，还是你之前喜欢的那把铜色雕花款。”
玄关的灯亮起来时，云锦忽然愣了神。半年前匆忙离开时没来得及收的画架还靠在墙角，颜料管散落在地，其中一管钴蓝颜料洇开的痕迹在地板上结了层薄痂，像块没愈合的疤。张桂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弯腰捡颜料管时指尖顿了顿：“我每周都来开窗通风，想着你总有天会回来。”
云锦没接话，转身去翻冰箱。冷冻层里躺着半包她爱吃的草莓大福，包装上的日期是她离开那天的，张桂源大概是忘了扔，冰碴子在塑料袋上结了层白霜。她把大福塞进嘴里，冰凉的甜漫开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响——张桂源正把她的画具一件件摆回阳台，晨光透过纱窗落在他侧脸上，绒毛都看得分明。
“左奇函昨天发消息，说下周约我们吃火锅。”张桂源的声音混着窗外的鸟鸣
云锦咬着大福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杨博文呢？他还在北京吗？”
张桂源的动作停了半秒，随即继续拧开画架螺丝：“上周在朋友圈看见他发公司年会照片，应该没走。”他顿了顿，转身时手里捏着块干净抹布，“不过左奇函说，聚餐别叫他了。”
云锦“嗯”了一声，低头去擦冰箱门上的水渍。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时，忽然想起以前初秋那夜在上海的酒店，杨博文的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纽扣硌着她的腰；又想起更早之前，左奇函在画室里帮她调颜料，手背蹭过她的手腕，颜料在画布上洇出片暖黄；而张桂源……他总在最安静的时刻出现，比如此刻，正把她的拖鞋摆成并排的样子。
日子就这么慢悠悠地淌起来。云锦重新找了家画廊上班，每天踩着晨光出门，傍晚回来时总能在楼下看到张桂源等她的身影。左奇函隔三差五来蹭饭，带来新烤的曲奇，坐在沙发上听他们讲画廊里的趣事，偶尔插句嘴，眼神落在云锦身上时总带着点说不清的温柔。
四月末的一个周末，云锦在画室整理旧作，张桂源蹲在地上帮她擦颜料盘，忽然指着一幅未完成的雪景画：“这里的光影不对，你当时是不是急着赶工？”
“嗯，去年冬天画的，画到一半被临时调去外地采风。”云锦伸手去够画架顶端的橡皮，忽然一阵没来由的恶心涌上来，她捂住嘴转身时，撞翻了旁边的洗笔筒，清水混着颜料泼了满地。
张桂源立刻站起来扶她：“怎么了？不舒服？”
“可能是早上喝的豆浆坏了。”云锦摇摇头，却在抬头时看见他眼里的紧张。那瞬间她忽然不敢看他，转身去拿拖把时，指尖都在发颤——这个月的例假，好像已经推迟了十天。
平平淡淡过了几个月，夏天来了
初夏的雨来得猝不及防，云锦抱着文件夹站在画廊门口等车，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却听见杨博文的声音，带着点酒后的沙哑：“云锦，我下周调回北京总部了，有空……见一面吗？”
雨珠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云锦望着街对面模糊的车流，忽然觉得手心发凉。她挂了电话，转身时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张桂源举着伞站在雨里，衬衫湿了大半：“等你半天不下来，我猜你没带伞。”
他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又不舒服？”
云锦摇摇头，把脸埋进他的胸口。雨里的风还带着凉，可他怀里的温度却烫得惊人。她想起早上偷偷藏起来的验孕棒，那道浅浅的红杠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如果是真的，这个孩子会是谁的？是初秋夜里失控的杨博文，是画室暖光下温柔的左奇函，还是此刻抱着她的张桂源？
七月流火渐起时，云锦已经悄悄去医院做了检查。报告单捏在包里，边角被汗水浸得发皱。可她看着镜子里渐渐圆润的脸颊，却迟迟不敢开口。她不敢想象如果孩子不是张桂源的，他会怎么样
初秋的第一个周末，左奇函带来了亲手做的提拉米苏，庆祝云锦画廊的第一个个人展圆满结束。张桂源在厨房煮火锅，咕嘟咕嘟的汤声里，左奇函忽然开口：“下个月云锦生日，我们去承德看秋景吧？你不是一直想去看塞罕坝的落叶松吗？”
云锦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杯壁的凉意透过掌心传进来。她望着窗外飘落的第一片黄叶，忽然想起医生的话：“孕早期要注意情绪稳定，前三个月很关键。”
火锅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张桂源端着菜走出来，笑着擦掉她鼻尖的热气：“发什么呆？你爱吃的虾滑好了。”
云锦抬起头，撞进他盛满笑意的眼睛里。窗外的秋叶正一片一片往下落，而她的秘密，像埋在土里的种子，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悄发了芽。十月底的生日还很远，可她知道，有些安定的日子，快要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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