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午后，阳光难得穿透云层，给冰冷的城市镀上一层薄金。云锦约了杨博文和左奇函在常去的咖啡馆见面，推开玻璃门时，两人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三杯热气腾腾的拿铁。
“大小姐终于来了，再不来咖啡都凉了。”杨博文抬眼看到她，招手让她过去，视线扫过她眼下的乌青，皱了皱眉，“怎么回事？失恋了还是被外星人绑架了？脸色差成这样。”
左奇函踢了他一脚，给云锦推过一块刚上桌的提拉米苏：“先吃点甜的，看你憔悴的，是不是张桂源欺负你了？”
云锦没接甜点，把脸埋在温热的咖啡杯上，闷闷地说：“比被欺负还难受。”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我见到宋亚轩了。”
空气安静了两秒，杨博文嘴里的吸管“啪嗒”掉回杯子里：“哪个宋亚轩？法国那个宋亚轩？你说过在你心里地位堪比莫奈的那个？”
左奇函也愣住了，随即了然地叹了口气：“难怪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原来是旧爱重逢了。”
云锦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杯壁：“就在上周，在街角咖啡馆偶遇的。他找了我六年，一直没忘记我……”她把这几天的混乱一股脑倒了出来，从初见到美术馆的重逢，从张桂源的质问再到昨晚那场醉酒的争执，连自己都没察觉声音里的哽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张桂源现在不理我，把自己关在书房，我每次想跟他解释，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杨博文是他们三人里最理性的，听完后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你先别急着哭，我们捋捋。宋亚轩是你的白月光，灵魂共鸣，带着青春滤镜和遗憾加成，突然回归杀伤力确实大。张桂源是你的现男友，对你好，踏实可靠，正在跟你规划未来，代表着安稳的现在和确定的将来。对吧？”
云锦吸了吸鼻子：“是这样，可……”
“可你贪心了。”左奇函打断她，语气直接却温和，“你既想要张桂源给的安稳，又舍不得宋亚轩带来的悸动。云锦，你得想清楚，这不是买衣服，喜欢的款式都能打包，感情是单选题。”
“我知道是单选题，可太难选了。”云锦把脸埋进臂弯，声音闷闷的，“宋亚轩记得我所有的小习惯，懂我画里的情绪，那种默契是天生的，我在张桂源身上找不到。可张桂源给我的安全感，是宋亚轩当年没能力给的，他会照顾我的生活，支持我的工作，把我规划进他的未来……”
“那你更倾向谁？”杨博文追问，“抛开愧疚和怀念，凭直觉说。”
云锦沉默了。脑海里闪过张桂源醉酒时通红的眼眶，闪过他替她挡开周曼时的坚定，闪过他把热牛奶放在画室门口的温柔；也闪过宋亚轩递来铃兰胸针时的珍视，闪过他记得她爱喝海盐焦糖拿铁的默契，闪过他说“我找了你六年”时的执着。
“我不知道。”她摇着头，眼泪又掉了下来，“看到张桂源难受，我会心疼；想到要彻底跟宋亚轩告别，我又觉得心像被掏空了一块。我甚至不敢想，如果当初没回国，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左奇函递给她纸巾，叹了口气：“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总在‘如果’里打转。没有如果，云锦，你当年选择回国照顾妈妈，就说明在你心里，责任和现实比当时的感情更重要。现在也一样，你不能既享受张桂源给的安稳，又贪恋宋亚轩带来的回忆。”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杨博文补充道，“宋亚轩对你的感情，到底是爱，还是对‘未完成’的执念？六年过去了，你们都变了，他记忆里的可能还是当年那个在巴黎画画的少女，而你现在需要的是能陪你面对家长里短、柴米油盐的伴侣。”
他顿了顿，看着云锦的眼睛说：“张桂源或许不懂你的画，但他懂你的不易；他或许不会说浪漫的话，但他会把你的喜好记在心里；他或许在感情里有点强势，但他的未来规划里，自始至终都有你。而宋亚轩，他更像是你青春里的一道光，很美，但抓不住，也回不去了。”
云锦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咖啡杯的杯沿。杨博文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她一直逃避的真相——她对宋亚轩的怀念，更多的是对青春的不舍，对遗憾的执念；而张桂源带来的，是实实在在的温暖和确定的未来，是她内心深处渴望的安稳。
“可我伤了张桂源的心。”她声音低哑，“他昨晚喝了好多酒，问我心里到底有没有他的位置。我看着他那个样子，真的觉得自己很糟糕。”
“那你就去告诉他你的真实想法。”左奇函拍了拍她的肩，“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如果你还想和他走下去，就把你的犹豫和愧疚都告诉他，而不是躲起来自己难受。如果想不清，就给自己一点时间，但别拖着他，也别吊着宋亚轩。”
离开咖啡馆时，阳光更暖了些，路边的积雪开始融化，露出湿漉漉的路面。云锦走在阳光下，心里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了些。她拿出手机，翻到张桂源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放下了。
她需要一点时间，也需要一点勇气，去面对自己的内心，去修补那道在张桂源心上划开的口子。至于宋亚轩，她知道该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了——不是出于愧疚，而是出于尊重，尊重那段过去，也尊重现在的自己。
路过花店时，她停下脚步，看着橱窗里摆放的铃兰，犹豫了一下，最终买了一束向日葵。明亮的黄色在冬日里格外耀眼，像张桂源总给她的那种温暖。她抱着花往家走，心里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决定。
或许选择总会伴随着遗憾，但比起活在回忆里，她更想抓住眼前的温暖。只是不知道，那个被她伤了心的男人，还会不会给她弥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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