匍匐前进的训练场铺着粗粝的砂石，阳光晒过的地面烫得能烙饼。林祝蕴趴在地上时，手心被小石子硌得生疼，迷彩服的肘部很快磨出毛边。她咬着牙往前爬，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军靴，停在她面前。
“胳膊抬高点，别蹭着地。”傅司越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他半蹲在地上，指尖快要碰到她的手肘，又猛地收了回去，转而捡起她身边一块尖锐的碎石。
林祝蕴的心跳漏了一拍，往前挪了挪，膝盖却突然撞上块埋在土里的砖块，疼得她闷哼一声。傅司越皱了皱眉，在她身后说：“跟着我的节奏，左腿先发力。”
他的声音像根无形的线，林祝蕴跟着他的指令爬，果然顺畅了些。爬到终点时，她瘫在草地上大口喘气，看见傅司越正站在树荫下拧瓶盖，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格外清晰。他今天换了件干净的迷彩服，领口敞开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祝祝，你看傅司越是不是在看你？”陈佳佳凑过来，用胳膊肘碰了碰她，“他刚才爬的时候，一直跟在你后面呢。”
林祝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傅司越刚好转头，视线撞在一起的瞬间，他像被烫到似的移开目光，耳根却泛起淡淡的红。她慌忙低下头，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手心全是汗。
下午练战术演练时，教官让两人一组模拟进攻。林祝蕴刚蹲下身，就听见傅司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跟我一组。”
周围瞬间安静了几秒，有女生发出低低的惊叹。林祝蕴的心跳像打鼓，跟着他跑到障碍物后，他的后背几乎贴着她的胳膊，温热的体温透过布料传过来。
“等下听我口令冲。”他侧过头，鼻尖离她的额头只有几厘米，“别跑太快，注意脚下。”
他的睫毛很长，沾着点沙尘，林祝蕴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早上有人被铁丝网划破手，他去医务室帮忙拿过碘伏。她点了点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嗯。”
冲锋号响起时，傅司越拽着她的手腕往前冲。他的手很大，掌心温热，攥得很紧。林祝蕴跟着他的步伐跨过矮栏，风在耳边呼啸，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号声还响。
休息时，林祝蕴坐在地上揉着发红的手腕，傅司越递过来一瓶冰镇的矿泉水，瓶身凝着水珠。“谢谢。”她接过来时，瓶身的凉意顺着指尖窜上来，刚好压下心里的燥热。
“手腕没事吧？”他问，目光落在她发红的手腕上。
“没事，就是有点红。”林祝蕴把袖子往下拉了拉，想遮住那圈红痕，却被他轻轻拽住了胳膊。
“别动。”他从口袋里摸出支药膏，是那种管装的薄荷膏，“这个能消肿。”
他的指尖碰到她的皮肤时，林祝蕴像被施了定身咒，眼睁睁看着他把清凉的药膏涂在她的手腕上，动作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笨拙。周围的喧闹好像都消失了，只剩下他温热的呼吸和自己擂鼓似的心跳。
“好了。”傅司越收回手，指尖沾了点绿色的药膏，他没在意，往裤子上擦了擦。
林祝蕴看着他裤子上的绿痕，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傅司越好像察觉到了，抬眸看她，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也跟着扯了扯嘴角，很浅的一个笑，像冰面裂开的细缝。
晚饭时，爸爸托人送来的保温桶里装着冰镇银耳羹，还放了几颗枸杞。林祝蕴刚舀起一勺，就看见傅司越端着餐盘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你爸爸又给你送吃的了？”他问，目光落在保温桶上。
“嗯，他说天热，让我多喝点糖水。”林祝蕴把保温桶往他那边推了推，“你要不要尝尝？”
傅司越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她给他盛了小半碗，看着他用勺子慢慢舀着喝，忽然发现他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咀嚼声都很轻，像只乖巧的猫。
“明天会有拉练，”他突然开口，“记得穿双舒服的鞋，把水壶装满。”
“你怎么知道？”林祝蕴惊讶地睁大眼睛。
“听教官说的。”他放下勺子，“我多带了双鞋垫，给你。”
他从背包里拿出双灰色的棉质鞋垫，递过来时，林祝蕴看见上面绣着小小的星星图案，针脚有点歪歪扭扭，不像买的。“这是……你绣的？”
傅司越的耳尖突然红了：“我妈绣的，说吸汗。”
林祝蕴接过鞋垫，指尖碰到他的，像有电流窜过。她把鞋垫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心里像揣了块糖，甜滋滋的。
夜里的紧急集合比前几天更突然，林祝蕴摸着黑穿衣服，却怎么也找不到袜子。正急得满头大汗，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傅司越的声音压得很低：“给你。”
她打开门，看见他手里拿着双白色的运动袜，递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凉丝丝的。“我、我明天还你……”
“不用。”他说完就转身跑了，军靴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轻响。林祝蕴捏着带着他体温的袜子，突然觉得这双普通的白袜子，好像比自己的任何一双都要柔软。
拉练的路上，林祝蕴踩着那双垫了新鞋垫的鞋，果然舒服了很多。走到半山腰时，她被路边的野花绊了一下，傅司越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低声说：“走里面。”
他把她往路边推了推，自己走在了靠外的一侧。山路很窄，他的肩膀偶尔会碰到她的，每碰一次，林祝蕴的心跳就乱一次。她偷偷看他的侧脸，汗水顺着他利落的下颌线往下淌，滴在迷彩服的领口上，像撒了串碎钻。
“累了就说。”傅司越突然开口，目光落在她发颤的腿上。
“不累。”林祝蕴咬着牙说，却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子，又差点摔倒。这次傅司越直接牵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牵着吧，安全。”
他的手心很暖，带着点薄茧，把她的手包裹得严严实实。林祝蕴低着头跟着他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山路上格外清晰，混着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支温柔的歌。
走到山顶时，夕阳正染红半边天。傅司越松开手时，林祝蕴的手心已经全是汗，却莫名有点舍不得。他从背包里拿出块压缩饼干，递给她：“补充体力。”
林祝蕴接过饼干，咬了一口，干巴巴的，却觉得格外香甜。她看着傅司越望着夕阳的侧脸，突然觉得，这漫长又炎热的军训，好像因为有了他，而变得像这夕阳一样，温暖又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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