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火锅

云陵的天气说变就变，又是雨天，沈默下了课就看韩若珺在门外站着，像是刚下课，又像是在等自己，二人今天没有打伞，路过一个水坑时，韩若珺突然用力踩下去，水花溅了两人一身。

“幼稚。”沈默皱眉，却忍不住嘴角上扬。

韩若珺见对方的样子更是大笑，又踩了几个水坑，直到两人的衣服裤子都湿透了才罢休。回到宿舍楼下，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像只淋湿的大狗：“给你吹吹吧，我有吹风机。”沈默只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坐这儿。”韩若珺拍拍床沿，插上吹风机。

沈默刚坐下，韩若珺就站到他面前，打开吹风机对着他的头发猛吹。热风夹杂着韩若珺的手指在发丝间穿梭，沈默不自觉地闭上眼睛。这种被照顾的感觉太过陌生又太过美好，让他胸口发紧。

“换我了！”韩若珺关掉吹风机，一屁股坐在沈默面前的地板上，仰头看着他，“帮我吹？”

沈默接过吹风机，手指穿过韩若珺潮湿的发丝。他的头发比想象中柔软，在暖风中泛着淡淡的棕色。韩若珺舒服地眯起眼睛，像只被抚摸的猫。

“沈默，”他突然开口，声音几乎被吹风机的噪音盖过，“你有没有……”

吹风机突然被沈默摁停了，宿舍陷入诡异的安静。

“有没有什么？”沈默问。

韩若珺转过身，仰头看着沈默，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明亮。他张了张嘴，只憋出一句，“有没有觉得我头发太长了？”

沈默轻轻拨弄了一下韩若珺额前的刘海：“是有点长。”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韩若珺的额头，两人都像触电般微微一颤。

窗外雨声渐大，敲打着玻璃窗。不知是谁的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饿死了！”韩若珺跳起来，“我们叫外卖吧！下雨天最适合吃火锅了！”他翻出手机开始点餐，滔滔不绝地介绍哪家的牛肉最嫩，哪家的蘸料最正宗。沈默静静听着，目光落在韩若珺床头的一张照片上——年幼的韩若珺站在一家早餐店门口，身边没有父母，只有一位白发老人搂着他的肩膀。

“我爷爷，”韩若珺注意到沈默的视线，声音柔和下来，“全世界最爱我的人。”

沈默想问问他的父母在哪，但韩若珺已经转回手机屏幕：“要麻辣锅还是鸳鸯锅？”

“鸳鸯吧。”沈默说。外卖来得很快。两人盘腿坐在地板上，围着小小的电煮锅大快朵颐。韩若珺还是那么喜欢吃辣椒，“你不是东北人吗？怎么这么爱吃辣椒啊？”他听此话大概沉默了几秒，突然夹起一片肥牛在清汤里涮了涮，放到沈默碗里：“尝尝这个，不辣也好吃。”沈默吃下那片肉，然后听见韩若珺说：“我爸酗酒，我妈天天和他吵架，也不喜欢我，所以其实是我爷爷把我带大的，我爷爷不是那边当地人所以爱吃辣椒，我也跟着吃习惯了。”他盯着锅里翻滚的红汤，“我家早餐店其实是爷爷的，现在由我爸经营——如果他能少喝点酒的话。”

沈默第一次听韩若珺这样详细地谈起家庭。在别人眼中永远开朗的韩若珺，此刻声音里带着沈默从未听过的落寞。“所以我才这么喜欢交朋友，”韩若珺抬起头，勉强笑了笑，“家里太安静了，安静得可怕。”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得很大。沈默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轻轻握住了韩若珺的手腕。两人在火锅蒸腾的热气中对视，某种无需言语的理解在沉默中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