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零5分,整座江城像被拔掉电源,只剩心跳旅馆楼顶那盏残灯还在闪。林晚站在楼顶天台,手里攥着两张空白车票,票面无字,却在边缘渗出细小血珠。风从铁轨方向吹来,带着铁锈与消毒水混杂的味道。赵野把最后一根烟按在天台护栏上,火星熄灭,留下一点焦黑。
脚下是七层楼高的废井电梯,井底亮着幽蓝指示灯,像一口竖着的眼睛。电梯轿厢停在半空,门敞开,内壁贴满车票,日期从1999年排到今天,却独缺两张。林晚知道,那两张票就在自己掌心。
心跳回收站的入口藏在井底。没有按钮,没有钢索,只有一根裸露的铜线从井壁垂下,线头系着一只旧听诊器,膜片上还沾着干涸血迹。林晚把听诊器塞进左耳,鼓膜立刻被一阵急促心跳塞满,声音不是他的,却与他同频。
铜线微微震动,井底灯光由蓝转红,像血液在血管里加速。电梯轿厢开始缓缓上升,四壁车票发出纸页翻动的沙沙声,一张张剥落,像粉尘在井道里盘旋。赵野伸手抓住一张,票面空白,却在背面浮现一行铅笔字: 单程返程逾期作废。
轿厢停在距地面一米处,门完全敞开,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地板中央嵌着一块圆形玻璃。玻璃下是一颗完整心脏,被淡金色液体轻轻托举,每一次跳动都带动液体泛起细波。心脏表面刻着细小编号:403。那是林晚在解剖室遗落的最后一块拼图。
玻璃边缘伸出四根细软管,软管尽头连着四只金属手环,手环内侧布满感应针。屏幕亮起幽绿字:请将双手置于环内,验证心跳归属。林晚深吸一口气,把双手同时放进手环。针尖刺入皮肤,却没有痛感,只感到一股冰凉液体顺着血管逆流而上,像细小的冰针在胸口开花。
屏幕数字从100开始倒数,每减1,玻璃下的心脏就跳得更快。赵野见状,也把自己的手环扣上,数字瞬间跳到50。两人对视,眼里同时闪过决绝。数字跳到10时,心脏突然停顿,整个井道陷入死寂。下一秒,玻璃啪地碎裂,淡金色液体四溅,心脏被无形之手托起,缓缓上升,最后停在林晚胸前,像一颗被重新点燃的灯。
液体在空中凝成一张车票,票面空白,却在边缘渗出鲜红血珠,血珠连成一条细线,指向天台出口。林晚伸手去接,心脏却在他指尖化作无数光点,顺着血珠指引的方向飞去,最终在夜空中拼成两个字:回家。
赵野的腕带发出最后一声轻响,数字归零,腕带自动脱落,像一条死去的蛇。电梯轿厢开始下降,四壁车票重新贴回,日期刷新为明天。林晚握紧那张新车票,血珠在他掌心汇成小小湖泊,映出他微微颤抖的倒影。
天台铁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林晚抬头,看见天边泛起鱼肚白,像有人在黑夜边缘轻轻划开一道口子。他低头,把车票贴在胸口,心跳与晨曦同步。风停了,血珠凝固,世界安静得只剩自己的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