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春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几乎要哭出来,“您…您最近摆弄的这些花儿…怎么…怎么看着…那么像…像…骨头啊?”
苏晚摆弄花瓣的手,猛地僵在半空。
她缓缓转过头,看着春桃那张写满惊恐和担忧的小脸,再看看地上自己精心布置的“微量物证模拟现场”…
苏晚:“……”
【完了!解释不清了!】她内心的小人绝望地捂住了脸,【我的躺平大业…路漫漫其修远兮…】
苏晚的“躺平大业”在花瓣模拟微量物证的社死现场遭遇了重大挫折。
春桃那惊恐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表情,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苏晚脆弱的咸鱼神经。
她只能暂时收起了所有“危险”的爱好,老老实实窝在流云阁,研究点心谱,对着池塘数锦鲤,努力扮演一个岁月静好的大家闺秀。
只是,那点心谱上栩栩如生的糖渍花瓣,偶尔会让她走神,联想到某种特殊的毒蕈形态;那锦鲤偶尔翻起的白肚皮,也会让她下意识地分析起鳃部病变的可能性…然后被她强行掐灭。
然而,老天爷似乎特别喜欢在她最惬意的时候泼冷水,并且一盆比一盆狠。
就在苏晚刚刚舀起一勺滑嫩清甜的银耳羹,勺子即将抵达嘴边这神圣幸福的瞬间——
“咣当!”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人慌乱中撞翻了什么重物。
紧接着,就是苏正廷那特有的、拔高了八度、透着十二万分难以置信和巨大恐慌的吼声,穿透了层层庭院,精准地轰击在苏晚的耳膜上:
“什么?!宴宾楼?!死了好几个?!还……还有毒?!”
苏晚握着银耳羹勺子的手,瞬间僵在半空。
【等等……宴宾楼?毒?死好几个?】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不祥预感。
下一秒,她爹苏正廷那因为过度震惊而扭曲变形的圆脸,就挤进了她的卧房门框,平日里红润的脸膛此刻是煞白的底色上泛着青灰,汗珠子滚滚而下,跟刚被拎出水的水鬼似的。
他整个人都是哆嗦的,嘴唇抖了半天,才发出嘶哑破碎的声音:
“晚、晚儿……出、出大事了!天塌了啊!宴……宴宾楼!就咱最爱吃的那家红烧肘子做的特好的那个……今儿晌午……出大事了!死了好几个!听说是……是被毒死的啊!”
晴天霹雳!
“啪嗒。”
白玉勺子终于没握住,跌回碗里,溅起一点汤水,落在苏晚白皙的手背上。她却浑然未觉,整个人都懵了。
【毒……毒死?!还是宴宾楼?!京畿重地,最顶级的食肆之一?!这得是什么人干的?疯子吗?】
苏正廷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声音抖得不成调子,开始往外倒豆子,一个比一个更炸裂:
“死的……死的是一个江南来的富商,姓沈!家财万贯的主儿!他来京城是押运今年的新茶贡品的!跟工部都打过招呼了!”
“还有两个……两个是工部虞衡司管缮档文书的吏员!王吏、张吏!都是实打实吃皇粮的官身啊!”
“还有几个跟着跑腿的下人……也…也没了!”
贡品商人!工部小吏!同时死在顶级食肆!
苏晚倒抽一口凉气,法医的职业敏感度在疯狂报警:【目标明确?定点清除?这性质太恶劣了!】
“人…人多不多?”苏晚找回自己的声音,感觉喉咙发干。
“不多不少!就一桌!据说那沈老板做东,请王吏、张吏吃饭谈事的!谁……谁知道……”
苏正廷已经带着哭腔了,“当场倒下了!七窍流血啊!那场面……吓死个人了!”他抚着胸口,仿佛下一秒就要撅过去,“大理寺……萧大人亲自带人封了楼!全城戒严啊!听说……那俩吏员身上还带着刚核验完的公文!事关……事关内府采买缮治的银款……”
牵扯贡品!事关公文官银!还同时弄死了三个颇有身份的!这已不是简单的命案,这是直接往皇帝的案头上、朝廷的脸面上浇沸油!
整个京城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毒杀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和恐慌之中。
往日喧嚣的酒楼茶肆生意锐减,街头巷尾的议论声都压低了好几度,人人脸上带着惊悸之色。
恐慌像瘟疫般蔓延——连宴宾楼都吃死人?那还有哪里是安全的?!
大理寺和京兆府的压力可想而知。
作为主管刑狱的最高长官,此刻坐在大理寺正堂主位上的萧珩,大概已经被无数道目光(包括龙椅上的那位)用无形的重担压弯了脊背。
这案子,如同一锅滚油,瞬间引爆了京城!
案发后第五日。
苏府主院书房内,气氛沉闷压抑。
苏珩刚进门,一脸疲惫地灌了一大口浓茶。
“哥……案子……怎么样了?”苏晚忍不住问。
虽然她一直秉持“关我屁事”原则,但这案子动静实在太大,牵扯面太广,让她这深宅咸鱼想不听都不行。
苏珩放下茶杯,眼底带着淡淡的乌青,苦笑着摇头,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感:“一团乱麻。所有指向都……极其混乱。”
他揉了揉额角:“宴宾楼上下查了个底掉。食材来源正常,采买记录清晰,厨房当时有四个大厨和十几个帮工,众目睽睽之下,实在看不出能下手的地方。当天的菜品也没问题,因为不止他们那一桌点了相同的菜,其他桌吃了都安然无恙。唯独他们那一桌……所有东西都有毒!”
苏晚皱眉:【桌桌都吃同一锅菜?别人没事,就他们出事?这……这不是食材问题,是餐具?酒水?下毒人精准投毒?】
“初步查验,陈老判断是……断肠草。”苏珩声音低沉,“一种剧毒草,少量足以致命。”
断肠草?钩吻碱?作用快,中毒者恶心呕吐、肌肉无力、抽搐、心脏麻痹……确实符合七窍流血的猛烈表象。
苏晚脑子下意识开始运转。
“但这毒……太霸道了!”苏珩的语气充满了困惑和挫败,“据在场伙计说,那几人几乎是吃到一半,瞬间就发作了,倒下没挣扎几下就没了声息。快得……像中了邪!”他顿了下,眉头拧得更紧,“更奇怪的是,孙师傅详细验看了尸体,却发现了症状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