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眼神一厉！侍卫立刻冲过去，粗暴地将箩筐里的东西哗啦啦全倒了出来！破布、烂棉花、碎纸屑……扬起的灰尘呛得人直咳嗽。
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顾呛人的灰尘，也扑了过去，在那些散发着馊味的破烂里仔细翻找。她的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硬的、小小的东西！
拨开覆盖的破布，一个破损不堪的香囊露了出来！灰色的粗布面料，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系绳果然断了，囊身也被踩得扁扁的，沾满了污泥。
“是它！”苏晚激动得声音发颤，小心翼翼地捡起香囊。
她顾不上脏污，立刻在石台边铺开一张干净的白纸，屏住呼吸，极其小心地将香囊翻过来，解开破损的口子，将里面的东西一点点倒了出来。
一股混合了陈腐草药和烟熏火燎的味道弥漫开。
里面是些早已干枯发黑的碎草叶，散发着淡淡的、早已消散的药味。
然而，就在这些枯草碎屑之中，赫然夹杂着几粒极其微小的、只有芝麻粒大小、呈现出暗红色、表面有细微褶皱的——果籽！
苏晚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那几粒暗红果籽夹起，放在白纸上。
接着，她又仔细地在香囊内部破损的缝隙和沾着的污泥里搜寻。
有了！
在香囊内衬一个撕裂的破口边缘，她发现了一小片极其细碎、仅有指甲盖三分之一大小的、深蓝色的布料碎片！
颜色比宫女服饰的蓝色要深沉、华贵得多！更关键的是，在这片碎布的边缘，沾染着一小点极其微量的、透明的、粘稠的油状物！与芸香袖口内侧发现的一模一样！
苏晚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强压住激动，将这片碎布也小心地放在白纸上。
“李总管，”萧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立刻封锁此地！任何人不得靠近！传太医署擅长药草辨识者，速来查验此果籽！再传尚衣监掌事，即刻前来辨认此布料颜色、质地及来源！”
李德全早已被这接二连三的发现惊得目瞪口呆，连声应“是”。
苏晚看着白纸上那几粒暗红果籽和那片沾染油污的深蓝碎布，眼中闪烁着洞穿迷雾的锐光：
【赤焰朱果籽？原来是这样混进去的！鸟雀？意外？】
【深蓝布料……龙涎香精？能接触到这种顶级香料的人……范围，瞬间缩小了！】
【凶手，你终于露出马脚了！】
养心殿西暖阁。
气氛肃杀而压抑。
皇帝高踞御座，面色沉凝。
下方，林相脸色铁青，裴子砚面色苍白却强作镇定，几位重臣屏息凝神。
萧珩垂手肃立，如同渊渟岳峙。而在御座旁一道厚重的紫檀木嵌百宝屏风之后，苏晚屏住呼吸，静静地站立着，如同一个无声的影子。
“裴爱卿，”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审视，“关于宫女芸香死因，太医署可有定论？”
裴子砚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努力维持着那份清贵太医的从容气度，声音清朗，引经据典：
“回禀陛下！臣等连日查验，辅以古籍印证，现已确证无疑！宫女芸香，实乃死于赤焰朱果之剧毒！此毒霸道，侵扰心脉，致人狂乱惊恐而亡！死者面容青灰惊怖，口含朱果，正合此毒特征！此乃铁案，不容置疑！”他语气斩钉截铁，目光扫过屏风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轻蔑。
屏风后的苏晚，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铁案？好一个铁案！
皇帝的目光转向萧珩：“萧卿，大理寺可有异议？”
萧珩躬身，声音平稳无波：“回陛下，大理寺所察，与太医署略有不同。臣请允准，由顾问苏晚，详述所查疑点。”
皇帝微微颔首：“准。”
屏风后，苏晚深吸一口气，清越而冷静的声音清晰地穿透屏风，响彻在寂静的暖阁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民女苏晚，启禀陛下。裴院判所言‘朱果剧毒致死’之论，看似合理，实则大谬，漏洞百出！”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裴子砚脸色瞬间煞白，难以置信地看向屏风！林相的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苏晚的声音如同最精准的解剖刀，条分缕析，清晰无比：
“疑点一：毒在何处？裴院判引经据典，称朱果‘沾唇即死’、‘心脉剧毒’。然，银针探喉、探胃，反复多次，均无丝毫毒性反应！太医署耗费两日，可曾真正从朱果中提取、验证出那‘无药可解’的剧毒成分？若有，请裴院判即刻示下！若无，仅凭古籍几行字便断言剧毒，岂非纸上谈兵，贻笑大方？！”
裴子砚张口欲辩，苏晚却根本不给他机会，语速更快，逻辑更密：
“疑点二：死亡真相！死者入宫前健诊档案清晰记载，其有心悸旧疾，医嘱‘避免惊吓’！尸检所见：瞳孔极度散大，心口区域触感异常僵硬，符合心脏因极致恐惧而瞬间破裂之特征！此乃致命之因！绝非毒发！”
“疑点三：朱果何来？”苏晚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揭露谜底的锋芒，“香囊残骸中发现的赤焰朱果籽，便是答案！此籽极小，混于香囊草药之中，显系鸟雀啄食朱果后，无意间遗落或衔入！纯属意外！与本案核心无关！”
“真凶之谋！”苏晚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凶手深谙‘赤焰朱果’剧毒传闻！其故意将一枚完整的朱果塞入死者口中，正是要利用此传闻，嫁祸于虚无缥缈的‘异域奇毒’，混淆视听，掩盖其真实罪行！”
她稍作停顿，抛出了最致命的关键证据：
“疑点四：消失的香囊与致命物证！”苏晚的声音带着强大的穿透力，“香囊乃死者珍视的护心符！凶手行凶的真正目标，正是抢夺此物！在强行抢夺撕扯过程中——”
“其一，凶手指甲或佩戴的尖锐饰品（如戒指、扳指），刮伤了死者咽喉深处，留下细微钩刺状伤痕！”
“其二，死者挣扎反抗，抓下了凶手身上一小片深蓝色衣料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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