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慎刑司验所’的正式助手了！”苏晚大手一挥，颇有气势，“先去把这份张癞子案发现场的草图誊抄一份工整的，再帮我把档案库里三年前所有记录过‘狂笑’、‘痉挛’、‘泡沫’症状的旧案卷都找出来！”
“得令！”钱小五如同打了鸡血，接过记录板，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干劲十足。
苏晚看着他的背影，心情愉悦。有个崇拜自己、指哪打哪的小助手，感觉真不错！职场环境友好度+10！
大理寺的档案库，位于一座独立的小楼里。这里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经年累月的陈年纸墨味和淡淡的霉味。
负责管理这里的是个姓冯的老嬷嬷，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布衣，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锐利得很。
她在这里待了快三十年，对库房里浩如烟海的案卷了如指掌，是座活生生的“档案山”。
冯嬷嬷的“守旧”是出了名的。
她严格按照年份、类别、甚至经办人姓氏笔划来归档，任何人想调阅案卷，必须手续齐全，登记清楚，按规矩来。
稍有差池，或者想“行个方便”提前看看，必遭她一顿引经据典、夹枪带棒的说教。
连萧珩来了，也得按她的规矩办。是以，大家对她都是又敬又怕，没事绝不往档案库跑。
钱小五拿着苏晚的手令，兴冲冲地跑进档案库，说明了来意。
冯嬷嬷接过手令，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仔细看了看，又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个生面孔的毛头小子，面无表情地问：“苏提刑？新来的那个……女子提刑官？”
“正是！”钱小五挺起胸膛，与有荣焉。
“要调阅所有含‘狂笑’、‘痉挛’、‘泡沫’症状的旧案卷？三年内的？”冯嬷嬷的眉头皱了起来，“范围太广，且症状描述往往含糊不清，关联性难以界定。此等调阅，耗时费力，恐……”
她的话还没说完，钱小五立刻接口，语气带着无比的骄傲：“冯嬷嬷您放心！苏提刑说了，她自有法子快速筛选！她断案可神了！效率奇高！张屠户那案子，半个时辰就结了！王婆子那事儿，几句话就搞定了！她可是陛下亲封的‘特聘提刑’，能直奏天听的！她查的案子肯定是大案要案，耽误不得！”
冯嬷嬷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
苏晚的名头，她这几日自然也听库房外当值的杂役议论过。
“效率奇高”四个字，尤其戳中了她这个与案卷打了一辈子交道、深知其中繁琐迂回之苦的老书吏的心。
她沉默了几秒，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动作依旧刻板，却异常精准地走向一排靠里的书架。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钱小五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冯嬷嬷在那片昏暗的书架间穿梭。
她几乎不需要思考，枯瘦的手指在密密麻麻的卷宗脊背上划过，时而抽出一卷，快速翻开扫几眼，留下或放回，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留下的卷宗，被她按照年份和可能的关联度，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旁的空桌上。
当钱小五抱着一摞比他脑袋还高的、筛选好的旧案卷回到“慎刑司验所”时，苏晚都惊了：“这么多？！小五，你这是把档案库搬空了？”
钱小五累得直喘气，把案卷小心放下，抹了把汗，心有余悸又带着点兴奋：“提刑大人！您是不知道！冯嬷嬷太厉害了！唰唰唰！跟会法术似的！我就说了您效率高、查大案，她二话没说就帮我找齐了！还按年份和症状侧重给您分好了！”
苏晚看着那堆叠得整整齐齐、甚至边缘都对齐的案卷，心中一动。
冯嬷嬷的名声她也有所耳闻，那是个连萧阎王面子都不太给的“活化石”。
能让她破例如此高效地配合，甚至主动整理分类……
“效率奇高”……看来这四个字，对这位老前辈触动不小啊。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发现，每当她需要查阅某些特定类型的旧案卷时，总能在她书案的角落，发现几卷被码放得整整齐齐、甚至上面还附着一张素笺、写着简短提示的案卷。
字迹娟秀工整，一看就出自冯嬷嬷之手。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刻意的接近，只有这种无声的、极其专业的支持。
苏晚拿起那带着墨香的素笺，看着上面精准的提示，再看看旁边堆着的、由钱小五负责初步整理好的新证物，嘴角忍不住上扬。
【看来这大理寺的水晶肘子……哦不，是职场环境，也没那么难啃嘛！】
她心情大好，感觉自己的事业小火苗，在钱小五这个“迷弟助手”和冯嬷嬷这位“傲娇外援”的暗中加持下，似乎燃烧得更旺了。
她拿起炭笔，在记录板上属于“张癞子案”的那一页，用力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和一个箭头，指向“毒物？致幻？”几个字，眼中斗志昂扬。
“小五！”她扬声喊道。
“在呢提刑大人！”钱小五立刻从门外探进脑袋。
“去！跑一趟太医署！找裴院判！就说我苏晚有事请教，问他有没有空过来一趟，讨论一下……能让人‘狂笑而死’的可能毒物！”苏晚顿了顿，补充道，“顺便问问，他们太医署食堂今天有没有水晶肘子？有的话帮我打包一份，记账上！回头还他双份！”
钱小五：“……得令！”（内心：提刑大人对肘子真是……矢志不渝啊！）
“慎刑司验所”的门被礼貌地叩响了三下，节奏清晰，带着一种属于医者的严谨。
苏晚正埋首在记录板上，用炭笔对着张癞子案发现场的一张潦草布局图，疯狂标注着各种问号和箭头，试图找出那个导致“狂笑暴毙”的元凶。
听到敲门声，她头也没抬，含糊应道：“进！自己找地方坐！小五倒茶！”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钱小五，而是一袭月白锦袍、身姿清雅的裴子砚。
他手里捧着一个用素色锦缎仔细包裹的狭长木盒，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润笑意，目光落在伏案疾书的苏晚身上，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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