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影刃’，”苏晚的声音带着冷意，“这个专接高难度脏活的组织，恐怕就是这条走私链背后势力豢养的利爪！负责清除障碍，抹去痕迹！王有财的‘意外’，赵文清的‘劫杀’，都是他们的手笔！留下‘影痕’，既是标记，也是……对知情者或雇主的威慑！”
萧珩的眼神早已变得锐利如刀。
裴子砚也一脸凝重，他带来的消息，无疑为苏晚的推论提供了关键的支撑。
“查！”萧珩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陈捕头，加派人手，暗中排查近半年所有涉及高端药材、香料异常交易的线索，尤其是账目不清、来源不明的！目标锁定在有能力、有需求接触这类物品的商贾、官吏、甚至……勋贵府邸！注意隐蔽！”
“赵书吏，调阅工部都水清吏司近三年所有河工物料核销、漕运通关的异常记录卷宗，重点查赵文清经手部分！”
“裴院判，”萧珩看向裴子砚，“太医署那边，烦请继续留意异常药物流动，尤其是那几种特殊配药，若有新的发现，即刻告知。”
“苏晚，”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苏晚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信任，“你负责串联所有线索，尤其是伤口、毒物、走私物品这三条线！找出它们交叉的那个点！”
任务迅速分派下去。众人领命，匆匆离去。正堂内只剩下萧珩和苏晚。摇曳的烛光下，舆图上被苏晚手指划过的地方，仿佛正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一条隐藏于繁华帝都之下的毒蛇，正缓缓露出它狰狞的獠牙。
风暴在暗处酝酿，“慎刑司验所”内却依旧保持着一种忙碌而有序的节奏。
苏晚如同一个高速运转的核心处理器，将各方汇聚来的信息碎片不断拼凑、分析。
宽大的石台上，左侧堆放着陈捕头那边送来的、关于可疑药材香料交易的零散报告；右侧是赵书吏整理好的、工部都水清吏司的部分卷宗；中间则摊着她自己的记录板，上面画满了各种箭头、问号和潦草的批注，试图找出王有财、赵文清与那神秘走私链的交集点。
钱小五抱着一摞刚从档案库取回的旧卷宗，轻手轻脚地放在石台一角空处，小声道：“提刑大人，这是您要的，近五年所有记录过西南边陲药材、香料走私未遂或已破获的旧案卷。冯嬷嬷都给找出来了，还按年份和案发地分好了。”
“嗯，辛苦了小五。”苏晚头也没抬，目光依旧胶着在记录板上。她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卷旧案卷展开，里面记录着三年前一桩试图通过滇西小道走私名贵滇金丝猴骨入京未遂的案件。
就在这时，验房的门被推开，冯嬷嬷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冰糖炖梨。
“苏提刑，熬了半宿了，喝点润润嗓子。”她的声音依旧刻板，没什么起伏，将炖盅轻轻放在苏晚手边空着的地方。
“多谢冯嬷嬷。”苏晚这才抬起头，露出一个疲惫但真诚的笑容。
她注意到冯嬷嬷放下炖盅后，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石台上那堆刚送来的、关于西南走私的旧案卷，尤其是在看到最上面那份滇金丝猴骨案的卷宗封面时，眼神极其细微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她的手指，也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苏晚心中微微一动。
冯嬷嬷向来是座“活档案山”，对卷宗熟悉无比，看到相关旧案多看两眼也正常。但刚才那一瞬间的眼神闪烁和手指的小动作，却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紧张？或者说是……关注过度？
冯嬷嬷很快收回目光，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微微颔首：“苏提刑慢用。”便转身退了出去，步伐依旧沉稳刻板。
苏晚端起炖盅，小口啜饮着温润清甜的梨汤，目光却若有所思地追随着冯嬷嬷消失在门口的背影。
这位老前辈……似乎对西南走私的旧案格外敏感？
这个念头刚起，钱小五就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兮兮：“提刑大人……”
“嗯？”苏晚瞥了他一眼，“有话就说，别跟做贼似的。”
钱小五左右看了看，确保冯嬷嬷走远了，才凑得更近，用气声道：“提刑大人，小的……小的跟您说个事儿，您可千万别说是小的说的！”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苏晚放下炖盅。
“是关于冯嬷嬷的！”钱小五咽了口唾沫，“冯嬷嬷有个儿子，叫冯栓子，比小的大几岁，在城西‘宝通’当铺当个小伙计。这人……别的都好，就是有个毛病——好赌！以前经常输得精光，还欠了不少赌债，冯嬷嬷没少给他填窟窿，气得够呛，差点跟他断绝关系。”
苏晚皱眉，这跟她感觉到的异样有关？
钱小五继续道：“可奇了怪了！就这最近一两个月，冯栓子好像转运了！赌坊不怎么去了，穿得也体面了些，还时不时给他娘买点像样的点心果子！小的有一次在街上碰见他，他还挺得意地说最近‘跟对了人’，发了点小财！问他跟了谁，他就嘿嘿笑，不肯说！”
【最近一两个月？发了点小财？跟对了人？】苏晚的心猛地一沉！这个时间点，恰恰与王有财、赵文清遇害，以及裴子砚发现市面上出现不明龙涎香、特殊配药异常流动的时间高度重合！
冯嬷嬷掌管大理寺档案库三十年！她对所有卷宗了如指掌！尤其是那些尘封的、关于走私手法、旧案关联、甚至可能涉及某些隐秘人物背景的卷宗！如果有人想了解如何规避官府追查，如何建立隐秘渠道，甚至想了解过去某些失败案例的教训……冯嬷嬷和她掌管的档案库，无疑是一座巨大的宝库！
一股寒意瞬间爬上苏晚的脊背。
她看着石台上那堆被冯嬷嬷精心整理好的西南走私旧案卷，再看看钱小五那张带着八卦和一丝担忧的脸，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她脑海中清晰成形：
【冯嬷嬷那个好赌的儿子，很可能被人收买了！而收买他的筹码，就是钱！对方利用冯栓子作为突破口，威逼利诱，迫使冯嬷嬷利用职务之便，泄露档案库中的机密信息！尤其是……关于西南走私网络的旧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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