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有人被渗透了!而且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位置极其关键的人物!】
苏晚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她之前所有的推理和调查方向,都建立在大理寺内部相对可靠的基础上。
如果连档案库这个“记忆中枢”都出了问题,那意味着他们的对手,不仅狠辣,而且极其狡猾,早已将触角伸进了他们的堡垒内部!
“小五,”苏晚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这事,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要再提,包括赵书吏!明白吗?”
钱小五被她凝重的神情吓到了,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明、明白!小的打死也不说!”
苏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草惊蛇是最愚蠢的做法。
冯嬷嬷是否真的被策反?泄露了多少?对方是谁?都需要确凿的证据。
她目光再次落回记录板上,看着那些代表走私链条、杀手组织、以及内部潜在叛徒的线条,只觉得肩上的压力陡然倍增。
这场暗战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她需要更加谨慎,也需要……更快的速度!赶在对方察觉之前,抓住那条毒蛇的七寸!
大理寺的清晨,本该是忙碌而有序的。
苏晚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正对着石台上几份新送来的、关于可疑药材交易的报告凝眉思索,试图从一堆看似正常的账目里嗅出“影刃”和走私链的蛛丝马迹。
钱小五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豆汁和两个刚出炉的芝麻烧饼进来,脸上却没了往日的机灵劲儿,反而带着点欲言又止的愤懑。
“提刑大人,您……您先吃点东西吧。”钱小五把早饭放下,声音闷闷的。
“嗯,放那儿。”苏晚头也没抬,指尖划过一行记录着某家香料铺子“上月进账龙涎香三块,来源记为‘海商馈赠’”的字样,眉头皱得更紧。
【海商馈赠?糊弄鬼呢!】
她刚想吐槽,却听钱小五憋不住似的,小声嘟囔了一句:“外面那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净胡说八道!”
“嗯?说什么了?”苏晚这才抬起头,看到钱小五那张气鼓鼓的脸。
钱小五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竹筒倒豆子般愤愤道:“还不是那些长舌头的!今儿一早,小的去东市口给大人您买烧饼,就听几个婆子在那儿嚼舌根!说什么……说提刑大人您……您跟那位裴太医……”他涨红了脸,似乎难以启齿,“说您深夜……在验房里私会!举止……举止亲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苏晚一愣,随即嗤笑出声:“就这?我当什么呢!我跟裴院判讨论案情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哪次不是光明正大?再说了,那验房的大门敞着,小五你不也常在?这也能传?”
“可……可她们说得可难听了!”钱小五急道,“说您一个女子,深更半夜跟外男独处一室……有伤风化!还说……还说您……”他声音更低了,带着羞愤,“说您能当上这提刑官,靠的不是本事,是……是勾引了萧大人!以色侍人!说您是……是‘牝鸡司晨’,觊觎权位!想……想爬到男人头上作威作福!”
“啪嗒!”
苏晚手中的炭笔掉在了记录板上,滚了两圈,留下一条歪歪扭扭的黑线。
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股冰冷的怒意从心底窜起,直冲头顶!不是羞愤,而是纯粹的、被恶意中伤的愤怒!
【牝鸡司晨?以色侍人?勾引萧珩?!】这些恶毒的词汇,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在她心上!
“呵,”苏晚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眼神锐利如刀,“传得挺快啊?还一套一套的,挺有层次感!从‘深夜私会’上升到‘以色侍人’,再上升到‘牝鸡司晨’,这扣帽子的手法,挺娴熟嘛!”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冷冽的晨风灌入,吹得她额前的碎发飞扬,也吹散了些许心头的燥怒。
她看着大理寺外熙攘的街道,目光仿佛能穿透那些市井的喧嚣,直抵某个深宅大院。
“钱小五,”苏晚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寒意,“去,帮我打听打听,这‘有鼻子有眼’的谣言,源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重点……留意一下林相府周围的动静。”
钱小五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提刑大人您是怀疑……?”
“不是怀疑,是肯定!”苏晚转过身,眼底是冰冷的怒火,“林芷瑶!除了她,还有谁这么恨我入骨?又有谁,能有这个本事和动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这种下三滥的污水精准泼到我头上?她的目的……”
苏晚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无非是想彻底搞臭我的名声,让我在大理寺待不下去,让萧珩因‘蒙羞’而疏远我、甚至放弃我!最好能把我这‘牝鸡’彻底打落尘埃,永世不得翻身!”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意,重新走回石台前,拿起那支掉落的炭笔,用力在记录板上划掉刚才那条歪扭的黑线,仿佛在斩断那些恶毒的流言。
“想用这种下作手段逼我走?做梦!”苏晚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淬火般的坚定,“我苏晚能站在这大理寺,靠的是真本事!是陛下亲封的特聘提刑!是那些被我亲手找出的真相!不是靠谁的裙带关系!她想玩阴的?好啊,我奉陪到底!看看最后身败名裂的会是谁!”
钱小五看着自家提刑大人那挺拔如松、毫无畏惧的背影,心中的愤懑也化作了熊熊的斗志:“提刑大人说得对!小的这就去打听!定要把那放谣言的狗东西揪出来!”
金銮殿上,气氛肃穆。例行奏报之后,短暂的沉寂被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打破。
“陛下,臣……臣有本启奏!”出列的是礼部一个姓刘的郎中,官职不高,平日里最擅钻营。他目光闪烁,语气却带着一种“忧国忧民”的沉痛,“近日,坊间流言甚嚣尘上,关乎……关乎朝廷命官清誉,更关乎我大梁礼法纲常!臣……不得不言!”
龙椅上的皇帝微微抬了抬眼皮,声音听不出喜怒:“哦?刘爱卿所奏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