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有个影子往西墙跑了！”
“快追！别让她跑了！”
苏晚咬紧牙关，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在了腿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狗洞！钱小五！只要能钻进狗洞，就有密道！进了密道，就能喘口气！
终于，她看到了那堵熟悉的、爬满枯藤的高大西墙，以及墙角下那个被半人高的荒草掩映着的、黑黢黢的洞口。
洞口旁边，一个缩头缩脑、急得直跺脚的矮小身影，正是望眼欲穿的钱小五！
“大人！这边！快！”钱小五压低声音，带着哭腔拼命招手。
苏晚一个箭步冲过去，也顾不上形象了，手脚并用地就往那狭小的狗洞里钻。
钱小五在后面使劲推她的屁股。
苏晚：“……钱小五你往哪推？！”
话音未落，两人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总算挤了进去。刚滚进洞内潮湿的泥土上，钱小五就手忙脚乱地把一堆枯枝烂叶拖过来堵住洞口。
几乎就在同时，几支火把的光亮和杂乱的脚步声停在了狗洞外！
“人呢？明明看她往这边跑的！”
“搜！仔细搜！这墙根下！草丛里！一个耗子洞都别放过！”
沉重的脚步声和兵刃拨动草丛的声音就在咫尺之遥！
洞内的两人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苏晚甚至能闻到洞外侍卫身上皮革和汗水的味道。
钱小五吓得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溜圆，身体抖得如同通了电。
万幸的是，这个狗洞入口确实太不起眼，又被钱小五用枯枝烂叶伪装过，加上夜色掩护，侍卫们搜寻无果，骂骂咧咧地朝其他方向追去了。
“呼…呼…”确认追兵走远，两人才敢大口喘气，如同两条搁浅的鱼。
“大…大人…吓…吓死我了…”钱小五瘫软在地，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
“别嚎了！快走！”苏晚一把将他拽起来，顾不上拍打身上的泥土，掏出火折子点燃一小截随身带的蜡烛头。
微弱的光芒照亮了眼前——这并非简单的狗洞，而是一条狭窄、低矮、仅容一人弯腰前行的砖石密道！空气污浊，满是尘土和霉味，但这就是生的希望！
“地图！快！”苏晚催促。
钱小五赶紧从怀里掏出那张被捂得温热的密道图。
苏晚就着烛光，手指快速划过复杂的线条：“我们现在在这里…往北…第三个岔口左转…再直行…看到这个刻着缺口的石砖…对！就是这条路！能通到瑞云观外围靠近官道的荒林！”
两人不敢耽搁，立刻弯腰钻入密道。
钱小五在前面举着蜡烛，苏晚紧随其后，一边走一边飞快地将刚才在停尸房的惊人发现告诉了钱小五。
“…假勒痕！指甲缝里的蓝色线头！我敢打赌，凶手就是瑞王府的人！周先生死前抓破了凶手的衣服！”苏晚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带着回响，充满了激动和笃定。
钱小五听得目瞪口呆，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把蜡烛给摔了：“假…假的？蓝色线头？我的亲娘嘞！这帮王八蛋也太毒了！那…那大人，我们拿着这证据，是不是就能救萧大人了？”他眼中燃起希望。
“想得美！”苏晚给他泼了盆冷水，“这点东西，只能算个疑点，根本不足以翻案！瑞王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是我伪造的，或者说那是周先生之前抓别人留下的。我们需要更硬的证据！一击致命的证据！”
“啊？那…那怎么办？”钱小五的希望瞬间被浇灭，哭丧着脸。
“关键还在尸体本身！”苏晚眼中闪烁着执拗的光芒，“那匕首伤口是真的，但致死原因…未必只有那一下！我总觉得那股甜香味和口鼻的泡沫不对劲！还有，伪造勒痕的目的，除了栽赃，是不是也在掩盖什么？比如…真正的致死手段？”
“可…可尸体被看得死死的，我们怎么再验？”钱小五觉得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苏晚停下脚步，在昏暗的烛光下，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或者说破罐子破摔）的笑容：“谁说我们要回停尸房了？”
“啊？”钱小五彻底懵了。
“瑞王不是要上奏皇帝，坐实萧珩的罪名吗？按程序，如此重大的命案，涉及亲王谋士和朝廷重臣，最终的尸体勘验复核，必然要移交到刑部，甚至可能由三法司（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会同复验！而且，为了‘公平公正’地钉死萧珩，瑞王很可能会要求尽快、公开地完成这道程序！”苏晚的思路异常清晰，“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钱小五听得一愣一愣的：“机会？刑部？三法司？那…那不更是龙潭虎穴？全是他们的人啊！”
“正因为人多眼杂，流程公开，反而有机会！”苏晚眼中精光闪烁，“只要我们能混进验尸现场！只要能接触到尸体，哪怕只有片刻！只要让我再确认几个关键点…”
“混…混进去？”钱小五声音都变调了，“大人，您看看我们俩现在的样子！一个像刚在泥坑里打过滚的叫花婆子，一个像被十八只野猫挠过的偷鸡贼！刑部的大门朝哪边开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混？”
“所以，”苏晚拍了拍钱小五的肩膀，脸上露出了一个让钱小五毛骨悚然的笑容，“我们需要一个完美的身份，和一个…震撼的登场。”
两日后。刑部殓房。
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偌大的殓房灯火通明，却更添几分阴森。
正中央，周先生的尸体停放在特制的验尸台上，白布覆盖。
瑞王林弘一身亲王常服，面沉似水地坐在上首主位，眉宇间带着“痛失臂膀”的沉痛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身旁坐着刑部尚书赵德全，一个须发皆白、老成持重但眼神略显浑浊的老臣，此刻也是一脸肃穆。
下首两旁，分别坐着大理寺少卿（萧珩被关，由其副手暂代）、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以及脸色苍白、眼神躲闪的工部侍郎李庸和兵部给事中孙培。
周围还肃立着刑部仵作、书吏以及众多瑞王府侍卫和刑部差役，将整个殓房围得水泄不通。
这阵仗，与其说是复核验尸，不如说是三堂会审的前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块白布上，更聚焦在瑞王身上。
“开始吧。”瑞王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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