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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寒轩泣血遇稚锋

凤驭千秋,情归故里

三更梆子敲碎养心殿的寂静时,皇帝玄昭指尖的暖玉扳指已沁出凉意。那是苏婉亲手为他打磨的,玉纹里还嵌着她指尖的温度——他本该踏着月色去碎玉轩,看她新焙的雨前龙井在白瓷盏里舒展如雀,听她唱那支《雨霖铃》。可此刻靴底沾着的龙涎香,混着太后淬了冰的话,像根毒刺扎在喉头。

“皇上忘了先帝遗训?苏家在前朝结党营私,苏婉年纪轻轻便专宠,难保不是外戚爪牙。”太后鬓边赤金抹额在烛火下泛冷光,凤仙花汁染红的指甲点着案几,“今日御花园,哀家亲眼见她与禁军统领私语,那眼神哪有半分宫嫔本分?”

玄昭猛地攥紧扳指,玉棱硌得掌心生疼。他不是不信苏婉,可“外戚”二字是历代帝王的死穴,太后又是看着他长大的嫡母。想起苏婉昨日笑盈盈说要绣荷包的模样,心头烦躁得像被猫爪挠过,又痒又痛。

“传旨。”他声音比殿外霜气更冷,“苏婉德行有亏,降为婕妤,禁足碎玉轩三月。”

秦德全在旁垂着眼,指尖捻着拂尘穗子打转。这老太监伺候玄昭十余年,最懂他雷霆之怒下藏着的犹豫。他悄悄将苏婉亲手绣的并蒂莲护膝往袖中塞了塞,针脚细密得能数出晨昏。待皇上摔了茶盏要往偏殿去时,他忽然轻咳一声,捧着刚温好的参茶上前:“皇上消消气,奴才刚听小厨房说,苏婕妤午时还让人炖了您爱吃的冰糖雪梨,说您近日总咳嗽,特意加了川贝。”

玄昭脚步一顿,没接话。

秦德全又道:“碎玉轩的腊梅开得正好,奴才下午路过,闻着那香气直钻心。听说苏婕妤今早还亲手扫了廊下的雪,说怕皇上哪日高兴了去,滑倒了脚。”他说着往窗外瞟了眼,“这会儿雪停了,月色正好,不如奴才陪您散散?就当……就当去瞧瞧那腊梅?”

玄昭望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沉默片刻,终是哼了声:“走。”

碎玉轩的封条贴上时,苏婉正将最后一盆腊梅搬进暖阁。寒风卷着雪沫扑进门缝,她素色宫裙被吹得猎猎作响,像只折翼的白鸟。侍女青禾扑去撕封条,被禁军推得撞在廊柱上,额头立刻红了一片。

“主子……”青禾捂额哭出声,“他们凭什么?”

苏婉按住她肩头,指尖冰凉。那明黄封条像道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眼生疼。三个月禁足,降位份,分明是昭告全宫:她苏婉成了可随意踩踏的泥。檐下冰棱滴答作响,砸在青石板上碎成冰晶,像她此刻的心。

消息飞遍后宫,丽妃与容嫔带着宫女闯进来时,苏婉正教青禾认草药。丽妃石榴红宫装裹着一身戾气,容嫔杏黄裙裾扫过满地药渣,像两只得意的豺狼。

“苏婕妤这就忙起粗活了?”丽妃鞋跟敲得青砖发颤,指甲掐住苏婉下巴,“刚降位份就忘了规矩,敢瞪本宫?”

“啪”的一声脆响在院中炸开。苏婉被打得偏过头,嘴角渗出血丝。她望着丽妃狰狞的脸,忽然想起初入宫时,这位还夸过她绣的孔雀活灵活现。人心变得比夏日雷雨还快,前一刻晴空万里,下一刻便电闪雷鸣。

容嫔在旁煽风点火:“姐姐瞧她这傲气,定是仗着娘家势力。听说她父亲在江南贪赃,指不定她也把脏钱带进宫了!”

宫女们立刻扑向内室,翻箱倒柜的声响刺得人耳膜疼。苏婉的陪嫁首饰被扔在地上,母亲留的白玉簪被踩断,青禾扑过去阻拦,被小太监踹得咳出鲜血。

“放开我家主子!”青禾拖着伤腿爬过去,却被嬷嬷按住脖颈摁在地上。

苏婉被按在廊柱上,胳膊被拧出青紫。她看着青禾嘴角的血沫,看着满地狼藉,忽然觉得浑身力气被抽干。这深宫是巨大的囚笼,失了庇护的鸟,只能任人拔羽啄肉。她想起玄昭曾握着她的手说“有朕在”,那句话此刻轻得像根蛛丝,风一吹就断了。

“没了皇上恩宠,你连条狗都不如!”丽妃踩着她的手背碾动,鞋跟陷进皮肉。

“皇上驾到——”

秦德全的尖嗓像道惊雷,丽妃和容嫔的脸瞬间惨白如纸。但丽妃毕竟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只慌了片刻便定住神,慌忙收脚时故意让裙摆扫过地上的碎瓷,又亲手扶起苏婉,柔声道:“妹妹快起来,地上凉。臣妾听说妹妹降了位份,怕你心里不好受,特意带了些安神汤来,还让宫女帮着收拾收拾屋子,谁知她们毛手毛脚的……”

她说着转向玄昭,屈膝时姿态端庄,珠钗碰撞出的声响都透着规矩:“皇上来得正好,臣妾正劝苏妹妹呢,虽说犯了错,可也不能自暴自弃呀。您看这地上的药渣,定是妹妹又在捣鼓那些草药,仔细伤了身子。”她甚至亲手将一支滚落的珍珠簪拾起,用帕子擦了擦,“妹妹的首饰怎么扔得满地都是?莫不是……不想再伺候皇上了?”

一番话滴水不漏,既撇清了殴打之事,又暗指苏婉心存怨怼,连容嫔都暗暗佩服——这谎话说得,竟像真有那么回事。

玄昭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落在苏婉渗血的嘴角,正要开口,却见秦德全忽然“哎哟”一声,弯腰从地上拾起半片碎瓷,瓷片上还沾着点石榴红的丝线。

“丽妃娘娘这身新做的宫装真好看,”秦德全捧着碎瓷上前,笑得一脸褶子,“奴才记得这是苏州织造上月刚进贡的云锦,上面的缠枝莲还是用赤金线绣的呢。只是……”他忽然话锋一转,指了指苏婉被撕破的衣袖,“苏婕妤的袖口怎么也挂着根一样的金线?莫不是方才拉扯时勾住了?”

丽妃脸色微变,强笑道:“许是吧,方才臣妾扶妹妹时没留意。”

“还有这个。”秦德全又从青禾身侧拾起个银制药碾子,碾槽里还留着半槽药泥,“奴才懂点医理,这是治失眠的合欢皮吧?苏婕妤前几日还跟奴才说,皇上总熬夜批奏折,她要亲手碾些药粉送去。可这碾子怎么掉在地上了?青禾姑娘胸口的伤,瞧着倒像是被人踹的,而不是摔倒的呢。”

他没提“殴打”二字,却句句戳在要害上。丽妃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不自觉绞着帕子——她竟没留意这些细节。

秦德全还嫌不够,又转向那盆被折断的腊梅:“这梅枝是新折的,断口还流着汁呢。苏婕妤最宝贝这些花,前儿个还跟园丁说,要等皇上来了一起赏。如今枝断了,花瓣落得苏婕妤满身都是,想来她定是护着花,才被推搡的吧?”

玄昭的脸色越来越沉,指尖的扳指几乎要被捏碎。丽妃慌了神,声音都带了颤:“秦公公休要胡说!臣妾……”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孩童急促的脚步声。楚昭宁裹着件半旧的貂裘,小脸冻得通红,手里还攥着从宫外带的糖画——她今日被特许去外祖家,归宫时特意绕路来碎玉轩,想给母亲看那支糖做的凤凰。

可她看见的,是母亲被按在廊柱上,嘴角淌血,青禾姐姐倒在血泊里。

“放开我娘!”

楚昭宁像头被激怒的小兽,挣脱太监的手冲过来,狠狠撞在丽妃后腰上。丽妃没防备,踉跄着摔在地上,发髻散了半边。她扑到苏婉身前,张开双臂护住母亲,瘦小的身子抖得厉害,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玄昭。

“是你!你又欺负我娘!”楚昭宁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上次我听见你跟太后说我娘坏话,这次又是你!你这个坏皇上!”

满院死寂。谁也没料到,这个才七岁的女童敢当众斥责天子。秦德全垂着眼,悄悄松了口气——他要的,就是这最后一击。

苏婉慌忙去拉女儿,急得眼泪直流:“昭宁不得无礼!快给皇上认错!”

“我没错!”楚昭宁梗着脖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盯着玄昭,“我娘对谁都好,她给宫门口的老太监送棉衣,给御膳房的小厨房留点心,她才不会做坏事!是你瞎了眼,被那个坏太后骗了!”

玄昭怔住了。这孩子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极了初见时的苏婉,干净得能照出人心底的龌龊。他想起秦德全拾起的碎瓷、药碾、断梅,想起丽妃漏洞百出的辩解,想起苏婉此刻的伤痕,心口忽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传旨。”玄昭直起身,声音恢复了威严,却多了几分清明,“丽妃、容嫔苛待宫嫔,构陷主上,废去位份,打入冷宫!其党羽杖毙!”

侍卫拖走哭喊的丽妃时,她还在尖叫:“皇上明鉴!是秦德全陷害臣妾!”可玄昭连眼皮都没抬——有些谎,一旦被戳破,就成了裹脚布,又臭又长。

秦德全站在廊下,看着暖阁里相拥而泣的母女,又看了看廊下默立的皇上,悄悄将那枚并蒂莲护膝放在窗台上。月光落在上面,金线绣的莲心闪着微光,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思——不多言,不多语,只在该递梯子时递梯子,该拆台时拆台,这才是伺候君王的本分。

碎玉轩的暖阁里,太医正为苏婉包扎伤口,楚昭宁坐在一旁,攥着那支断了的白玉簪,小声问:“娘,皇上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吧?”

苏婉摸了摸女儿的头,看向窗外。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地上,像铺了层碎银。玄昭还站在廊下,背影在月色里显得格外沉默,却没像往常那样转身离去。

“会好的。”苏婉轻声说,指尖拂过女儿冻得发红的脸颊,“你看,雪停了。”

楚昭宁抬头,看见皇上正望着她们这边,眼神里没有了先前的冰冷,反而像被月光浸过,带着点说不清的暖意。她皱了皱鼻子,没再骂,却悄悄往母亲身后缩了缩——这个皇上虽然坏过,但刚才惩罚坏人的时候,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玄尘在廊下站了许久,听着暖阁里传来的低低交谈声,心头那根毒刺仿佛被楚昭宁那句“你瞎了眼”拔了出来,虽留着疼,却透着亮。他想起太后的话,想起苏婉的伤痕,想起女童护母时像只小兽的模样,忽然明白:这深宫最难得的,不是权谋算计,是苏婉的干净,是楚昭宁的赤诚。

他转身对秦德全说:“明日起,碎玉轩的份例按贵妃标准供给。另外,把朕书房那套《论语》取来,给楚小主子送去。”

秦德全笑着应下。廊外的月光越发明亮,照得碎玉轩的青瓦泛着温润的光,像极了苏婉指尖那枚暖玉,历经寒雪,终得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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