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平江路的旧戏台裹着脂粉气。韩砚清站在雕花栏杆后,看张真源对着斑驳的戏台墙练习身段,水袖扫过墙根的青苔时,砖缝里突然渗出青雾,在月光下凝成个穿戏服的影子——凤冠霞帔,水袖上绣着缠枝莲,正是《霸王别姬》里虞姬的扮相。
“是1939年的坤角儿。”马嘉祺捧着本戏单从后台走出来,泛黄的宣纸上“苏曼卿”三个字被虫蛀得只剩半边,“档案说她在戏文里藏守夜人暗号,最后被汉奸当众折断腿骨,扔在戏台底下活埋了。”他指尖划过戏单上的批注,墨迹里藏着的灵力波动,竟与张真源念祭火词时的声纹完全重合。
张真源突然顿住身段。他看着戏服影子抬手比出个兰花指,指尖悬在半空的弧度,正好与他刚学的“卧鱼”姿势对上。“她在教我收尾的亮相。”他水袖一翻,却见那影子突然捂住膝盖,凤冠上的珠翠簌簌作响,戏台地板的裂缝里渗出暗红的水渍,像当年没擦干净的血。
韩砚清摸出惊蛰刀,刀柄的清字在戏台上空发烫:“她的怨气卡在断腿的瞬间。”话音未落,后台突然传来咿呀的开门声,个穿蓝布衫的老婆婆拄着拐杖站在门槛上,鬓边别着朵干枯的白玉兰:“我是苏老板的梳头丫鬟,当年她总说,水袖要甩得像云,才藏得住秘密。”
老婆婆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个银妆盒,里面的点翠头面在月光下泛着幽光:“这是她最后一场戏戴的,碎珠里嵌着据点分布图。”张真源接过头面的刹那,戏服影子突然旋转起来,水袖扫过的地方,墙上的斑驳渐渐显出字迹——与他话剧里的祭火词缺的那句分毫不差。
“原来她把暗号藏在水袖功里。”张真源跟着影子起舞,当最后一个亮相定格时,戏台顶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在他脚边堆出半朵玉兰花的形状。戏服影子对着老婆婆深深屈膝,凤冠珠翠突然迸出金粉,落在张真源的水袖上,绣出完整的守字纹。
收队时,老婆婆摸着戏台的柱子落泪:“苏老板当年总说,等打完仗,要教娃娃们唱《游园惊梦》。”韩砚清看着张真源把银妆盒交给老陈,突然发现马嘉祺正盯着戏单上的剧照出神——照片里苏曼卿的侧脸,竟与她旗袍领口的盘扣轮廓重合。
“五百年前你在戏班子卧底时,也爱唱这出。”马嘉祺替她拂去肩上的灰尘,指尖触到她颈后碎发时微微一颤,“当时你甩水袖的力道太猛,把假珠花甩进我茶碗里了。”韩砚清望着戏台中央残留的金粉,突然想起刚才影子旋转时,水袖扫过马嘉祺肩头的弧度,和记忆里那个雪夜她挡在他身前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