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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同心花下种归蛊》

曦澄:噬魂

正文开始:

次日薄雾未散,吊脚楼的木梯被夜露浸得微滑。江澄赤足下来,脚踝银铃轻响,像把整座山都唤醒。他今日换了一件黛青短衫,袖口用靛青线锁了蜈蚣扣,腰间却松松系着昨日那条银铃绸带——尾端垂在腿侧,随步幅晃出细碎光点。蓝曦臣已候在火塘边,手里捧着阿嬷刚灌的竹筒米酒,见他来了,忙递过去。江澄抿一口,舌尖卷走浮在酒面的木姜子薄片,辣得眯眼,却笑得像偷了腥的猫。

“跟我走。”他把空竹筒丢回火塘,火星噼啪炸开,像替二人送行。

出寨三里,便入放蛊山。山势并不陡,却终年云遮雾绕,草木深处时有斑斓鳞光一闪而逝。江澄走在前,指尖掠过蕨叶,水珠滚落,滴在蓝曦臣腕上,凉得他心头一颤。半刻工夫,江澄停在一处背阴的断崖。崖壁生着一丛极瘦的草,叶缘锯齿,脉络殷红如血丝。江澄蹲下,用匕首背轻敲石缝,草叶便渗出乳白浆液,腥甜得近乎腻人。

“断肠草。”他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动什么,“苗医叫它‘见血封喉’,一滴入口,肠穿肚烂。可若配银环蛇毒,再以火塘灰煨三炷香,便是接骨圣药。”说话间,他忽然抓住蓝曦臣手腕,将指尖按在草茎破口处。浆液沾肤,蓝曦臣只觉微微发麻,江澄却已俯身,舌尖极快地掠过那点白浆,抬眼时眸色深得像暴雨前的山涧。“别怕,我尝过,死不了。”他笑,虎牙抵着下唇,红得近乎妖冶。

再往前,雾气渐薄,一汪山泉从石罅泻下,积成巴掌大的水洼。水边生着一株双生花,茎并蒂,叶对生,花瓣却一红一白,红如朱砂痣,白若新雪。江澄折了根细竹枝,拨开草叶,露出根部纠缠的暗红根须。“同心花。”他声音低下去,竹枝在根须间轻轻画圈,“苗人叫它‘夫妻根’,同生同死。若其中一株被摘,另一株三日必枯。”蓝曦臣伸手想碰,江澄却一把握住他手指,按在自己心口:“别碰,它认主。”掌心下的心跳急促而滚烫,像那株白花突然颤了颤,抖落一滴晨露,正落在蓝曦臣腕间,与方才的草浆混成一线,蜿蜒如血。

江澄忽然起身,从怀里掏出个绣蝶纹的小布袋,抖出几粒乌黑的种子。“断肠草的籽,同心花的根。”他摊开掌心,种子在晨光里泛着幽蓝,“我要在这儿种一片。来年你若再来,花开时——”他顿了顿,指尖在蓝曦臣掌心写下一个“归”字,笔画轻得像蝶翼,“便是我的蛊成了。”蓝曦臣喉结滚动,却见江澄已俯身挖坑,泥土沾了他指缝,像沾了星子。蓝曦臣学着他的样子,用匕首掘土,指尖被草根勒出红痕,江澄瞥见,忽然抓住他手腕,舌尖轻轻舔过那道血痕,咸腥气在唇齿间化开,竟带着木姜子的辛辣。

“疼吗?”江澄问。蓝曦臣摇头,却见江澄从腰间解下昨日那枚银片——江澄侧脸的轮廓,此刻被阳光镀上一层毛边。他把银片埋进种子旁,土粒覆盖时发出细微的“嚓”声,像某种古老的咒语。蓝曦臣忽然明白,那银片既是蛊引,也是信物。

日近中天,雾气散尽。两人并肩坐在山泉边,裤管卷到膝盖,脚踝浸在冰凉的溪水里。江澄折了片槲叶,三缠两绕,编成一只小指大的蚱蜢,塞进蓝曦臣掌心。叶脉在他生命线处微微凸起,像昨日那道槲寄生叶的延续。蓝曦臣合拢五指,忽然开口:“若我明年未归——”江澄却用指尖按住他唇,眼里映着碎金般的阳光:“那就后年,大后年。同心花枯了,我再种。断肠草毒了,我再尝。”他凑近,呼吸间带着山泉的冷冽与木姜子的辛辣,“反正我的蛊,早就下了。”

话音未落,一只蓝得发紫的蝶从林间飞出,翅上金斑在日光里碎成流动的银河。它绕着二人盘旋三圈,最终落在蓝曦臣肩头,翅羽轻颤,像替江澄说出了未尽之语。蓝曦臣伸手,蝶便栖在他指尖,与昨日望月台上那只皇蛾阴阳蝶一般无二。江澄笑起来,银铃在腰间叮当作响,惊起山雀一群。

“走吧,”他起身,裤管滴水,脚踝的银铃响得像一串碎星,“阿嬷说,正午前得回去。火塘要煨蛇酒了。”蓝曦臣跟在他身后,掌心仍攥着那只叶蚱蜢。阳光穿过叶隙,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像极了一朵正在绽放的同心花。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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