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整,林夏推开街角咖啡馆的门时,风铃叮当作响。
闺蜜周周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一杯冰美式,正对着手机屏幕龇牙咧嘴。看到林夏进来,她立刻挥手:“这里!”
“等很久了?”林夏脱下帆布包,在对面椅子上坐下。午后的阳光斜斜地铺在桌面上,把周周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
“刚到十分钟,”周周把菜单推过来,“想喝什么?我请你,就当安慰你昨天收到‘过期晚安’的心灵创伤。”
林夏被逗笑了,指尖划过菜单:“一杯拿铁吧,少糖。”
以前她总爱喝全糖的焦糖玛奇朵,是陈默陪她喝的那种。他说“太甜了对牙齿不好”,却每次都记得给她点大杯。后来分开,她慢慢换成了少糖的拿铁,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过于甜腻的回忆冲淡一点。
服务员走后,周周盯着她:“说吧,昨天那晚安到底回没回?”
林夏搅着杯子里的柠檬片,摇摇头:“没回。”
“做得对!”周周拍了下手,“就该这样,过期的东西,没必要捡起来。”她顿了顿,又凑近了些,“不过话说回来,他突然发晚安是什么意思?后悔了?”
林夏想起超市里陈默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购物车里的胃药和雏菊,心里有点乱:“不知道。可能……就是随手发的吧。”
“随手发?”周周挑眉,“四十三天不联系,突然发个晚安叫随手发?林夏,你别自欺欺人了。”
这时拿铁端了上来,拉花是个歪歪扭扭的心形。林夏想起陈默以前总嘲笑她拉花像“被猫踩过”,那时他们租的小公寓里,阳台放着台二手咖啡机,每个周末的早上,阳光和咖啡香会一起漫进房间。
“对了,”周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摄影师,你要不要见见?人挺靠谱的,上周我们拍活动照,他还帮我修了图。”
林夏搅着咖啡的手顿了顿:“再说吧,最近有点忙。”
“忙什么?忙着在超市偶遇前男友?”周周挑眉,“说真的,你不能总这样。那天在超市看见他和那女的,你回来哭了半宿,现在他发个晚安,你又开始魂不守舍——”
“我没有魂不守舍。”林夏打断她,声音有点低,“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他为什么突然联系,奇怪他看草莓时的眼神,奇怪他购物车里的胃药和雏菊。就像一本已经结局的书,突然被人撕掉最后一页,重新塞进她手里。
周周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颗薄荷糖,放在林夏面前:“你以前总说吃这个醒神,现在也该醒醒了。”
林夏捏起那颗绿色的糖,糖纸在指尖沙沙响。她想起以前加班,陈默总会在她包里塞一盒薄荷糖,说“别总喝咖啡,对胃不好”。有次她低血糖,在会议室晕了过去,醒来时他正拿着颗薄荷糖喂她,眉头皱得紧紧的,眼里全是后怕。
“其实昨天在超市,我碰到他了。”林夏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周周“啊”了一声,身体往前倾了倾:“然后呢?他跟你说什么了?那个女的没跟着?”
“就随便聊了几句,他一个人。”林夏把薄荷糖放进嘴里,清凉的味道瞬间漫开,有点呛,“他买了燕麦片,还有雏菊。”
“雏菊?”周周皱眉,“那个女的不是天天在朋友圈发玫瑰吗?”
林夏没说话。她想起陈默以前说,雏菊像她,看着柔弱,其实韧劲很足。他们第一次约会去公园,他摘了朵雏菊别在她发间,说“以后每年都给你种一院子”。后来他们住的出租屋没有院子,他就在窗台摆了盆雏菊,冬天冻死了,他又跑遍花店买了一盆。
“也许只是随手买的吧。”林夏喝了口咖啡,拿铁的甜混着薄荷的凉,有点奇怪的味道。
周周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你自己想清楚就行。有些人就像这薄荷糖,嚼着挺凉,咽下去就没感觉了,没必要总含在嘴里。”
林夏笑了笑,没接话。窗外有个小孩在追气球,气球飘得很高,阳光照在上面,五颜六色的。她想起以前和陈默去游乐园,他非要玩过山车,她吓得闭着眼抓着他的手,下来时腿都软了,他笑着给她买棉花糖,说“别怕,有我呢”。
那时的“有我呢”,和现在的“好久不见”,像两截断开的绳子,怎么也接不上了。
手机响了,是快递电话,说她买的书架到了,问什么时候方便送。林夏说“现在就可以”,挂了电话,她对周周说:“我得回去了,书架到了,我一个人可能装不好。”
“我跟你一起去!”周周立刻站起来,“正好看看你的新家,顺便帮你拆快递。”
走出咖啡馆,风里带着点桂花的甜香。林夏想起陈默说过,等他们有了自己的房子,就在院子里种棵桂花树。现在她有了小小的公寓,却没地方种桂花了。
路过便利店时,林夏进去买了瓶矿泉水,结账时看到货架上的薄荷糖,顺手拿了一盒。周周在旁边打趣:“怎么,想通了,要开始新生活了?”
林夏捏着那盒薄荷糖,糖盒是亮绿色的,在阳光下很显眼。她笑了笑:“嗯,该开始了。”
回家的路上,周周在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那个摄影师拍的照片有多好看,说下次要带她去新开的画展。林夏听着,偶尔应一声,心里却很平静。
就像含在嘴里的薄荷糖,再凉,也总有化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