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心跳

补拍的是场工厂爆炸戏。周野蹲在控制台前调试炸点，手指在按钮间灵活跳动，像弹奏一架危险的钢琴。他的后颈有一道月牙形的疤，随着动作在灯光下时隐时现。林棠站在三米外看剧本，露腰短上衣下隐约可见青紫的指痕——昨夜庆功宴被投资人捏的。

"五秒后引爆。"周野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金属的冷感，像一把手术刀划开空气。

林棠数到第三秒时，头顶的钢架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抬头瞬间，看见生锈的横梁正朝着自己砸来，像一头垂死的巨兽张开利齿。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她能看见铁锈簌簌落下的轨迹，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耳膜里轰鸣。

尖叫声卡在喉咙里，身体却被一股蛮力拽向后方。周野的工装背心擦过她脸颊，带着灼人的温度和淡淡的铁锈味。他们重重摔在废料堆上，钢架在头顶轰然倒塌，扬起漫天铁锈。林棠的耳环掉进铁屑里，再也找不见，如同某些失去的东西永远无法挽回。

"你疯了？"她的呼吸喷在他颈侧，带着香水和惊恐混合的气息，"会死人的！"

周野撑起身子，防尘面罩歪在一边，露出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你更像会死的样子。"他指间夹着半截烟，火星在黑暗里明明灭灭，"上次炸点提前三秒，你站在原地哭了五分钟。"

林棠开始频繁出现在仓库。有时是送杯热咖啡，有时是"不小心"把剧本落在周野的工作台上。她发现这个总把"安全第一"挂在嘴边的男人，左手小指少了半截——被角磨机削掉的，断面像个月牙形的缺口，边缘已经长出粉色的新肉。

"疼吗？"她轻轻触碰那截畸形的指节，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像在触摸一段被截断的历史。

周野正在给焊枪换电极，火花在他眼底跳动："比被女人用眼泪当武器疼？"他突然转头，鼻尖几乎擦过她的，"林小姐，你的眼泪值多少钱？"

林棠的脸烧起来。她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公司老板把她按在酒店墙上说："想红？先学会用眼泪换资源。"此刻周野的眼神让她想起老家后山那头狼，饥饿却骄傲，宁可饿死也不吃嗟来之食。他的瞳孔里映着她苍白的脸，像一面破碎的镜子，照出她内心深处的污垢与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