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公子还真是……独特啊!”屠大爷粗声粗气地开口,用一方锦帕胡乱擦着汗,“我屠某人在天启城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把学堂大考搬到我这赌坊里来,这还是头一遭!”
他身旁,一架精致的坐辇静静停放,四周垂落着轻薄的白色纱幔,将辇中之人的容颜遮挡得严严实实,平添了几分神秘。柳月公子的声音从纱幔后传出,清冷平淡,听不出喜怒:“所谓考,和赌,在某看来,也并没有什么差别。”
“哦?愿闻其详。”屠大爷来了兴致,停下了扇子。
纱幔后的柳月公子却没有再开口。倒是立在坐辇旁的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童,脆生生地解释道:“回屠大爷,我家公子说,人苦学十年,寒暑不辍,所求不过大考这一刻。这一刻,或许是他此生中发挥最好、鱼跃龙门的一刻;但也可能,仅仅因为一丝疏忽、一点紧张,便发挥失常,再无挽回之地。这与赌博何异?即便身怀绝技,技多压身,可一旦上了这‘赌桌’——也就是这考场,胜负才刚刚开始。而那胜负,变幻莫测,无人能料。”
小童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因两人对话而安静下来的大堂,引得不少应试者与围观者皆是心头一凛,深以为然。
就在此时,一道蓝白劲装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从千金台外飞身而入,正是来迟了的百里东君。他本想耍个帅,在众人面前来个潇洒落地,却不料冲势太猛,脚下一个踉跄,竟没能刹住脚步!他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越过前排踮脚张望的人群头顶,在无数道惊愕目光的注视下,“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五体投地”,姿势狼狈至极。
“兄台,你我初次见面,不必行此大礼吧?”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笑意的清朗声音响起。
百里东君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眼便看到面前站着的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袍,脸上沾满了黑乎乎的尘土,头发也乱糟糟的,一副风尘仆仆、刚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的样子。
“你也是来参加大考的?”百里东君揉了揉摔疼的膝盖,没好气地问道。
“在下叶鼎之,”那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与他那脏兮兮的脸形成了鲜明对比,“的确是来参加大考的。”
百里东君打量了他几眼,突然伸出右手食指,恶作剧般地伸到叶鼎之脸上,轻轻一划。指尖拂过之处,那层厚厚的尘土被抹去,露出底下如同上好羊脂美玉般白嫩细腻的皮肤。百里东君吹了吹手指上沾到的灰,促狭地笑了笑:“就你这细皮嫩肉的,还敢取笑我?”
叶鼎之也不恼,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与千金台一街之隔的另一座更高些的茶楼之上,青王正凭栏远眺。他身着锦袍,面容阴鸷俊美,手中端着一杯温热的香茗,轻轻吹了吹氤氲的热气。他的目光,却紧紧锁定在千金台内那个与百里东君插科打诨的灰袍少年——叶鼎之。看着叶鼎之,青王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各种阴谋诡计如同泉涌般翻腾不息,他在心中飞速盘算着,该如何才能将这颗看似不起眼、实则潜力无穷的璞玉,不动声色地招入自己麾下,成为一枚对付景玉王乃至整个朝堂的重要棋子。
没过多久,学堂大考初试便正式开始了。主考官宣布了规则,此次考题“文武之外”,考生只需展示自己最擅长的技艺即可。众人闻言,有的兴奋,有的茫然,有的则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