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衿绾从凤仪宫出来，微微松了口气。与皇后和成王的周旋，比连续施针救人更耗心神。她沿着宫道慢慢往回走，心中思绪微乱。
皇后的试探，成王的觊觎，北狄的求娶…这些纷扰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困在其中。她虽不怕，却深感厌烦。她只想回到她的药圃和医书之中，那里才是她的天地。而更让她心乱的，是燕迟和燕离。
方才在梅林亭中，两人之间那无声的张力，以及他们投注在她身上的、同样炽热却截然不同的情感，让她第一次感到无所适从。她对阿迟…是安心的，信任的，甚至有些依赖的。在他身边，她可以放下所有戒备，因为他总会将一切安排妥当，将她护得周全。那种被珍视、被保护的感觉，让她冰封的心湖悄然融化了一角。她对阿离…是轻松的，愉悦的。他像一团火，总能驱散她周围的清冷，带来生机和趣味。他的直接和赤诚，让她感到温暖，也不自觉地会因他而展露笑颜。
这两种情感，她都无法割舍，也…不想割舍。
可是…这世间之理，岂容如此？她从未学过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师父只教她辨药识脉，没教她辨情识心。
正思忖间，已快到慈宁宫门。抬眼望去，却见宫门外的石阶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等在那里。
燕迟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目光一直望着她来的方向，见到她，紧绷的神色才微微放松。燕离则靠在宫墙上，显得有些焦躁，一看到她，立刻站直了身体，快步迎了上来。
“绾姐姐！你回来了！皇后没为难你吧？”燕离急切地问道，上下打量她，仿佛她不是去诊脉，而是去闯了龙潭虎穴。
燕迟也走了过来，目光在她脸上细细巡梭，确认她无恙，才沉声问：“如何？”
看着他们毫不掩饰的担忧，寒衿绾心中的纷乱奇异地平复了些许。她轻轻摇头：“无事。只是寻常诊脉，开了安神的方子。”
燕离松了口气，立刻又忿忿道：“我看她就是没安好心！肯定是想拉拢你，或者替成王那家伙探口风！”
燕迟则想的更深：“她可说了什么？”
寒衿绾将皇后那些暗示和敲打的话简略说了，略去了成王那段。
燕迟眼神微冷：“果然如此。她这是在替太子铺路，也想试探你的态度和陛下的心思。”他看向寒衿绾，语气郑重，“阿衿，你今日应对得很好。日后他们若再相邀，能推则推，推不掉便让人立刻通知我或阿离。”
寒衿绾点了点头：“我知道。”
三人一时无话，气氛又变得微妙起来。
燕离看着寒衿绾略显疲惫的眉眼，忽然道：“绾姐姐，站这儿吹风做甚，快进去歇着吧。我…我去看看太后娘娘！”他找了个借口，似乎想缓解尴尬，又似乎是不想单独留下她和七哥，自己先溜了。
燕迟看着弟弟仓促离开的背影，眸光微动。他转回头，看向寒衿绾，低声道：“今日…阿离他…”
“阿迟，”寒衿绾忽然打断他，抬起清澈的眸子望向他，“我有些累了。”
她不是想听解释，也不是想讨论阿离的行为。她只是真的觉得心累，需要独处理清思绪。
燕迟的话噎在喉间。他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一丝罕见的迷茫和疲惫，让他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他点了点头：“好。你去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寒衿绾微微颔首，转身走进了慈宁宫。
燕迟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宫门内的背影，久久没有离开。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他和阿离，都将她逼到了一个必须做出选择的境地吗？还是…他有别的选择？而此刻，溜走的燕离并未走远，他躲在宫墙拐角，看着七哥独自站立的身影，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他不想退让，可他也不想让绾姐姐为难…
兄弟二人，隔着一道宫墙，各自陷入了沉思。而让他们心绪不宁的那个女子，正坐在窗边，对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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