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寒衿绾辗转难眠。白日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燕迟和燕离的身影,总在她脑海中交替出现。她索性起身,披衣走到院中。
月色如水,洒在寂静的宫苑里,比起白日的喧嚣,更添几分清冷。她漫步至白日那片梅林,却见一株老梅下,竟已立着一人。玄衣墨发,身姿孤峭,正是燕迟。他似乎在独自饮酒,身旁石桌上放着一壶一杯。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看到是她,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淡淡的柔和:“阿衿?这么晚了,还未歇息?”
“睡不着。”寒衿绾走近,闻到淡淡的酒气,“世子也未曾安歇。”
燕迟放下酒杯,看着她单薄的衣衫,眉头微蹙:“夜露寒重,怎不多穿些?”他很自然地将自已的披风解下,披在她肩上。
披风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冷松香,将寒衿绾整个人包裹住。她没有拒绝,轻声道:“谢谢。”
两人并肩站在梅树下,一时无言。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今日…”燕迟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低沉,“阿离他…性子急,并无恶意。”
寒衿绾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
“阿衿,”燕迟忽然转头,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她,月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我…”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启齿。
寒衿绾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然而,就在这时,另一个活泼的声音带着不满插了进来:“好啊七哥!你居然背着我自己在这里对绾姐姐表明心迹!太不够意思了!”
只见燕离从另一棵梅树后跳了出来,脸上带着夸张的委屈,手里居然也提着一小坛酒。
燕迟:“……” 额角青筋微跳。
寒衿绾也是一怔。
燕离凑到寒衿绾另一边,笑嘻嘻道:“绾姐姐,你别听七哥的,他这个人闷得很,心里话都憋着不说!还是我比较好,我喜欢绾姐姐,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说得直接又坦荡,桃花眼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燕迟脸色沉了下来:“阿离!休得胡言!”
“我怎么胡言了?”燕离不服气地顶回去,“七哥你敢说你不喜欢绾姐姐?你敢说你不想像我这样说出来?”
燕迟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只是周身寒气更盛。
寒衿绾夹在两人中间,看着这对兄弟再次为她针锋相对,心中那点莫名的悸动变成了无奈的叹息。她轻轻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你们…不必如此。”
两人同时看向她。
寒衿绾的目光掠过燕迟深邃的眼,又掠过燕离灼热的眸,轻声道:“我的心意…我自己尚且不明。于我而言,医药之道方是毕生所求。你们的情意,我…不知该如何回应,亦不想因我之故,令你们兄弟失和。”
这是她的真心话。她不懂情爱,更不懂如何在两人之间做出选择。她只知道,她珍惜与他们相处的时光,无论是与阿迟的安宁,还是与阿离的欢愉。她不想失去任何一份。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让燕迟和燕离都冷静了下来。燕迟看着她清澈眼底的迷茫和坦诚,心中的焦躁和醋意渐渐平息。是他和阿离逼得太紧了吗?是啊,她本就是纯净如冰雪的女子,情爱于她,或许本就是最难解的课题。
燕离也收起了玩笑之色,眼神变得认真:“绾姐姐,我明白。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不会逼你,但我也不会放弃。你可以慢慢想,一年,十年,一辈子,我都等得起!”他的承诺依旧热烈而直接。
燕迟沉默片刻,也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阿衿,无论你作何想,作何选,我都在。睿王府,永远是你的后盾和归处。”他的承诺,是沉甸甸的守护和责任。
寒衿绾看着他们,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夜深了,都回去歇息吧。”
这一次,燕迟和燕离都没有再纠缠。他们看着她转身离开,披着他的披风,身影渐渐融入月色之中。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空气中依旧有竞争的火花,却也多了一丝无奈的默契。
他们爱上的,是同一个,如此特别,又如此…难以捉摸的女子。
前路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