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的火锅店飘着牛油的香气，玻璃门推开时带进来一串风铃的脆响。顾玉芝站在门口愣了两秒，眼前的景象和她想象的严肃聚餐截然不同 —— 薛俊杰正举着手机拍沸腾的鸳鸯锅，红油翻滚的那侧浮着密密麻麻的辣椒，清汤锅里飘着整根玉米和当归，像两重天地。

李晨“学姐这边坐！”

李晨抢着拉开靠里的座位，椅背上还搭着他特意带来的薄荷糖

李晨“我按你说的，买了无糖款，解辣用。”

顾玉芝刚坐下，何运晨就把一杯酸梅汤放在她面前，玻璃杯壁凝着水珠

何运晨“老板说这是自家酿的，比解辣酸奶更开胃。”

他指了指桌角的白色保温盒

何运晨“酸奶也带来了，你上次说的那个牌子。”

郭旭正对着菜单发愁，手指在 “毛肚” 和 “黄喉” 之间来回移动

郭旭“听说吃火锅有讲究，七上八下什么的，我总记不住。”

顾玉芝“其实是物理原理。”

顾玉芝拿过菜单，指尖点在 “毛肚” 那行

顾玉芝“牛百叶的组织结构决定了七秒烫煮能杀死细菌，同时保持脆度。”

她忽然笑了

顾玉芝“不过我更相信自己的口感，一般烫到边缘卷曲就好。”

这话让郭旭松了口气，刚想下单，就见顾玉芝已经在菜单上画了记号。

郭旭“你们看，这里的蔬菜拼盘有五种菌菇，搭配肉类吃不容易腻，符合营养学的均衡原则。”

郭旭“而且这个手工虾滑加了马蹄碎，能中和牛油的厚重，适合不太能吃辣的人。”

何运晨看着她画满记号的菜单，忽然发现每个推荐菜品旁边都标着小字“李晨：推荐嫩牛肉（蛋白质丰富）”“邓冰莹：竹荪（低卡）”“蔡昆廷：花枝丸（台湾特色）”，最后在自己名字旁写着 “鸭肠（上次说喜欢脆口）”。他抬眼时撞上顾玉芝的目光，她正把菜单推过来，耳尖悄悄泛红。

顾玉芝“随便标的，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锅底沸腾的声响盖过了短暂的沉默。薛俊杰率先夹起一片毛肚，在红油里七上八下涮着

薛俊杰“我发现学姐不仅懂法律，还懂吃的！这水平能去当美食博主了。”

顾玉芝“以前跟导师做过餐饮行业的法律研究。”

顾玉芝涮着菠菜，绿色菜叶在清汤里舒展

顾玉芝“《食品安全法》第 34 条对火锅底料有特别规定，我们当时采样分析了二十家店的成分，顺便总结出不少搭配规律。”

她忽然意识到说得太专业，连忙补充

顾玉芝“其实就是吃多了摸索出来的。”

梅桢把刚煮好的玉米递过来

梅桢“我在台湾很少吃这么辣的火锅，你们大陆的辣椒是不是有特别品种？”

顾玉芝“重庆石柱红和四川二荆条的混合体。”

顾玉芝接过玉米，用筷子戳出里面的颗粒

顾玉芝“辣度主要来自辣椒素，搭配牛油能延长刺激时间，所以红油锅会越煮越辣。” 她忽然用韩语说

顾玉芝“韩国部队锅其实也用类似原理，不过他们更依赖青阳辣椒的清新辣味。”

邻桌的韩国留学生惊讶地回头，顾玉芝笑着用韩语打了招呼，顺势帮服务员解决了沟通难题。等她转回头，发现满桌人都看呆了，郭旭举着手机

#郭旭“玉芝你这语言切换也太丝滑了！刚才那段韩语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顾玉芝“其实不难。”

顾玉芝夹起一块虾滑

顾玉芝“语言就像火锅调料，不同场景用不同组合而已。”

她忽然看向何运晨

顾玉芝“你上次说想学日语，我整理了五十音图的记忆口诀，结合食物名称记更快，比如‘な’像菜叶子（なのは），‘に’像煮鸡蛋（にんじん）。”

何运晨刚想说谢谢，就被沸腾的锅底打断。红油溅到顾玉芝的白衬衫上，他下意识抽纸巾递过去，指尖擦过她小臂时，两人都顿了顿。顾玉芝低头擦污渍，何运晨则默默把她的碗往清汤锅那边挪了挪，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李晨突然举起酸梅汤：

李晨我敬学姐一杯！今天调解能成功，全靠你找的文件和沟通技巧。”

他喝了一大口，脸颊通红

李晨“以前总觉得你像教科书里的人物，现在才发现你比谁都懂怎么让人舒服。”

顾玉芝“我以前也很怕生。”

顾玉芝的筷子在碗里划着圈

顾玉芝“本科第一次参加学术论坛，紧张到把发言稿念错行，是导师说‘知识是用来分享的，不是用来吓唬人的’。”

她看向邓冰莹

顾玉芝“你上次写的法律意见书，逻辑比我第一份好多了，特别是证据链的排列，很有实务思维。”

邓冰莹眼睛一亮

邓冰莹“真的吗？我总担心太简单。”

顾玉芝“简单不是缺点。”

顾玉芝夹起一片藕片

顾玉芝“王律说过，好的法律文书要像清汤锅，看似朴素却能包容百味。”

她忽然用英语说

顾玉芝“就像莎士比亚说的‘Brevity is the soul of wit’，简洁是智慧的灵魂。”

蔡昆廷“这句话我论文里用过！原来学姐也喜欢莎翁？”

话题从法律聊到文学，又转到各自的学生时代。顾玉芝说起在早稻田交换时，因为分不清自动贩卖机的热饮按钮，买了三个月的热可可；何运晨则讲工科转法律时，把 “善意取得” 理解成 “好心有好报” 的糗事。笑声撞在挂满灯笼的天花板上，又落回沸腾的火锅里，溅起一串温暖的泡沫。

郭旭突然指着窗外

郭旭“快看！有人在放烟花！”

绚烂的光点在夜空炸开时，顾玉芝正低头舀酸奶，何运晨悄悄把她的碗往中间推了推，避免被烟花照亮的影子吓到。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看到她眼里映着漫天星火，像把整个宇宙都装进了瞳孔。

烟花又一次绽放时，薛俊杰的手机快门声此起彼伏。照片里，顾玉芝正低头听何运晨说话，碗里的酸奶泛着白汽，两人中间的桌布上，散落着几颗没吃完的薄荷糖，蓝白相间的糖纸在烟火下闪着细碎的光。

离开火锅店时，何运晨自然地接过顾玉芝手里的包。夜风带着火锅的香气掠过街角，她忽然想起什么：何运晨“你知道吗，心理学研究发现，一起吃辣能促进催产素分泌，更容易产生信任感。”

何运晨的脚步顿了顿，转头时看到她眼里的笑意

何运晨“那看来这顿火锅没白吃，至少下次辩论赛，我不用担心你反驳得太狠。”

顾玉芝“那可不一定。”

顾玉芝笑着跑开，红绳手链在路灯下划出红色的弧线

顾玉芝“比赛是比赛，人情是人情。”

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上来，何运晨的声音带着笑意

何运晨“但比赛结束可以请你喝酸梅汤，庆祝我们又赢了一场。”

灯笼的光晕在两人身后拉长，影子时而交叠，时而并行，像首未完待续的歌。顾玉芝摸出兜里的薄荷糖，这次是何运晨刚才塞给她的，包装纸上印着小小的笑脸 —— 原来破冰真的不需要惊天动地，一顿火锅的功夫，高冷的外壳就已悄悄融化，露出底下比牛油更滚烫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