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议室被临时改造成汇报现场，投影幕布像块巨大的画布，等待着七份方案的角逐。

带教律师们坐在第一排，王剑峰的保温杯里飘出龙井的清香，金勋正用红笔在评审表上圈画重点，徐灵菱的笔记本翻开在 “团队协作评分标准” 那页，柴晓峰则调试着计时器，金属按键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实习生们坐在后排，郭旭紧张地攥着笔，笔杆上的卡通贴纸被捏得卷了边；邓冰莹对着电脑反复检查 PPT，屏幕上的知识产权图谱密集得像张蜘蛛网；梅桢悄悄给蔡昆廷递了颗润喉糖，包装纸上的 “喉糖” 二字用繁体写就；李晨的笔记本上贴满了便利贴，每段案情分析旁都画着小小的星星，那是顾玉芝教他的 “重点标记法”；顾玉芝正对着反光的桌面整理衬衫领口，何运晨忽然递过面小镜子：

何运晨“领带歪了。”

他的指尖擦过她的手腕时，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手，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尴尬与默契。

王剑锋“汇报开始，按分组顺序进行。”

王剑峰的声音打破了凝滞

王剑锋“每组 20 分钟陈述，10 分钟问答，超时扣分。”

他按下计时器，红色的秒数开始跳动，像在为这场无声的较量倒数。

柴晓峰组率先登场。李晨站在台前时，膝盖微微发颤，但当他翻开笔记本，看到顾玉芝帮他标注的 “民间借贷案三要素”，忽然定了神。

李晨“本案的核心争议是利率约定的效力。”

他调出证据清单，按 “主体 - 行为 - 后果” 分栏排列，红色荧光笔标出的 “LPR 四倍上限” 在屏幕上格外醒目，

李晨“我们比对了 2018 年新修订的《民间借贷司法解释》，发现当事人约定的月息 3% 已超出法定上限，超出部分不应得到支持。”

郭旭接着展示还款计划表，Excel 表格里的绿色单元格代表 “已履约”，红色代表 “逾期”，中间用黄色标注着 “可协商减免” 的区间。

郭旭“我们设计了三套还款方案，”

她点击鼠标切换页面，动态图表显示着不同方案的资金成本，

郭旭“方案三能帮当事人节省 12% 的利息支出，同时避免诉讼风险。”

柴晓峰点评时，手指在桌沿轻轻敲击

柴晓峰“思路清晰，证据分类专业，看得出用了心。”

他话锋一转

柴晓峰“但缺乏对当事人心理的把握 —— 你们的方案太理性，没考虑到借款人是位 elderly ，需要更通俗的解释。”

李晨立刻在笔记本上写下 “通俗化表达”，笔尖划破纸面的声音里带着恍然大悟。

金勋组的汇报带着明显的锋芒。李浩源站在台前，气场像出鞘的剑：

李浩源“知识产权侵权案的关键是‘惩罚性赔偿’。”

他调出专利侵权对比图，用红色方框框出七个相同的技术特征，

李浩源“被控侵权产品的技术方案落入涉案专利的保护范围，且被告曾因同类侵权被起诉，主观恶意明显，应当适用三倍赔偿。”

邓冰莹补充的证据链图谱让人眼前一亮，从 “侵权行为发生” 到 “损失计算” 的每个节点都标注着法律依据，《专利法》第 71 条的条款原文用金色字体突出显示。

邓冰莹“我们还申请了诉前禁令，”

她的声音带着自信，

邓冰莹“昨天已经收到法院的裁定，禁止被告继续销售侵权产品。”

金勋满意地点头：

金勋“攻击性很强，符合知识产权案的特点。”

他看向王剑峰

金勋“但你们的赔偿计算忽略了被告的实际偿付能力，判决下来执行不了，就是纸上谈兵。”

李浩源的脸色微变，在电脑上敲下 “执行可行性分析”，键盘声里带着不服输的倔强。

徐灵菱组的汇报像阵温润的风。梅桢用温柔的台湾腔讲解跨境离婚案的管辖权冲突：

梅桢“根据《涉外民事关系法律适用法》第 27 条，离婚适用受理案件的法院所在地法律，但子女抚养要考虑最有利于未成年人原则。”

她调出两岸法律对比表，用粉色标注出 “探望权” 的不同规定，

梅桢“我们建议当事人选择在大陆诉讼，这样更容易执行抚养费判决。”

蔡昆廷展示的财务模型堪称精致，汇率波动对抚养费的影响被量化成曲线图，每个数据点旁都标着计算依据。

蔡昆廷“考虑到孩子每年要去台湾探亲，”

他补充道

蔡昆廷“我们在协议里加入了‘跨境探望费用分摊’条款，避免后续争议。”

徐灵菱点评时眼含笑意：

徐灵菱“很周全，体现了人文关怀。”

她翻到某页 PPT

徐灵菱“但这里的法律适用理由可以更充分，最好引用 2019 年的指导案例第 13 号，增强说服力。”

梅桢立刻掏出手机记录案号，屏幕光照亮她认真的侧脸。

终于轮到王剑峰组。顾玉芝和何运晨走上台时，台下响起低低的惊叹 —— 他们的 PPT 封面是幅简约的齿轮图案，左边刻着 “法理”，右边刻着 “实务”，中间咬合处写着 “跨境合同解决方案”。

顾玉芝“本案涉及中、日、德三国法律适用，我们的方案分三部分。”

顾玉芝点击鼠标，屏幕上出现法律经济学分析模型，横轴是 “诉讼周期”，纵轴是 “获赔金额”，三条彩色曲线分别代表中、日、德三国的裁判结果，

顾玉芝“蓝色曲线是中国法院的平均审理周期，14 个月；红色是德国，22 个月；黄色是日本，18 个月 —— 这意味着选择中国法院，能节省至少 4 个月。”

她切换页面，展示 “纳什均衡” 分析图：

顾玉芝“根据博弈论，当双方的和解收益大于诉讼成本时，达成协议的概率超过 85%。” 图中两个箭头最终交汇在 “各让一步” 的节点，旁边标注着《联合国国际货物销售合同公约》第 28 条，“这就是我们主张和解的理论依据。”

台下的带教律师们低声交流，金勋推了推眼镜：

金勋“这个模型很专业，数据来源是什么？”

顾玉芝“中国裁判文书网和德国联邦最高法院的公开数据库。”

顾玉芝调出数据来源页，密密麻麻的网址排列整齐，

顾玉芝“我们还做了显著性检验，P 值小于 0.05，说明结果具有统计学意义。”

王剑峰的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在评审表上画了个五角星。

何运晨接过汇报时，屏幕瞬间切换成实务流程图。从 “证据固定” 到 “和解谈判” 的每个步骤都标着具体操作：

何运晨“第一步，公证外文合同；第二步，申请商业诋毁的证据保全；第三步，制作和解方案对比表……”

他点击某个步骤，弹出详细的操作指引，甚至包括 “与德国律师沟通的十句常用德语”。

何运晨“最关键的是这个‘当事人决策树’。”

何运晨调出最后部分，树形图的每个分支都对应着不同选择，

何运晨“如果选诉讼，会面临 A、B、C 三种结果；如果选和解，能在 X 时间内拿到 Y 金额…… 每个节点都有概率标注，当事人可以根据自己的风险偏好选择。”

他忽然举起杯子举例，

何运晨“就像点咖啡，有人喜欢美式的纯粹（诉讼），有人喜欢拿铁的平衡（和解），没有对错，只有适合与否。”

这个比喻让严肃的汇报现场响起笑声。徐灵菱指着某页 PPT：

徐灵菱“这里的跨境执行建议很特别，是你们自己想的吗？”

顾玉芝坦然点头

顾玉芝“借鉴了梅桢姐的思路。”

她看向梅桢

顾玉芝“她提到的‘两岸判决互认’经验，给了我们启发，所以在方案里加入了‘中德法院司法协助’的具体路径。”

梅桢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露出感动的笑 —— 她只是闲聊时提过一句，没想到被认真采纳。

王剑峰组的问答环节成了学术研讨会。金勋追问：

金勋“如果和解不成，你们的诉讼预案是什么？”

何运晨立刻调出备用方案，从 “财产保全” 到 “专家证人出庭” 的每个细节都考虑周全；柴晓峰关心证据效力：

何运晨“日文补充条款的翻译件能作为证据吗？”

顾玉芝展示了公证处的翻译确认书，旁边附着日本《公证人法》的相关规定。

汇报结束时，王剑峰的评审表已经写满了评语。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四个组：

王剑锋“今天最让我惊喜的是王剑峰组的方案。”

他指着投影幕布，

王剑锋“前半部分的法律经济学模型有学术深度，后半部分的实务流程图有落地性，最后的决策树体现了客户思维 —— 这就是 T 型人才的优势，既有纵向的专业深度，又有横向的跨界整合能力。”

金勋补充道：

金勋“特别是对梅桢建议的吸纳，说明他们懂得团队协作的真谛。法律不是孤军奋战，能看到别人的闪光点并为己所用，才是成熟的律师。”

徐灵菱点头附和：

顾玉芝“顾玉芝把理论转化为实践的能力，何运晨把复杂问题简单化的能力，组合在一起就是 1+1>2。”

散会时，实习生们围着王剑峰组的电脑屏幕讨论。郭旭惊叹：

郭旭“这个决策树太酷了，能不能发我一份模板？”

李晨认真记录着 “显著性检验” 的操作方法，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梅桢拉着顾玉芝的手：

梅桢“谢谢你记得我说的话。”

蔡昆廷则向何运晨请教 PPT 制作技巧，两人头挨着头研究动画效果。

顾玉芝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忽然想起刚入职时的自己 —— 总是独自躲在角落翻法条，像座孤岛。

而现在，她的方案里融入了别人的智慧，她的专业也照亮了别人的思路。

何运晨递来的温水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杯壁上的水珠滴在她的手背上，像颗小小的种子，在心里开出名为 “归属感” 的花。

带教律师们离开时，王剑峰对金勋说：

王剑锋“看到他们，想起我们年轻时的样子。”

金勋望着实习生们的方向，笑道：

金勋“青出于蓝，他们的 T 型能力，比我们当年全面多了。”

徐灵菱翻开评审表，在顾玉芝和何运晨的名字旁都画了 A，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里，藏着对未来的期待。

中期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