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秋水将唐柔、邓玉函、左丘超然和风朗几人悄悄召集到院中的僻静角落,神色凝重地扫视了一圈自己这些可以托付的朋友
他压低声音,将自己和妹妹那“兵行险着”的计划,以及需要他们配合演戏的部分,快速地在每人耳边低声交代了一遍
话音刚落,邓玉函第一个炸了毛。他猛地后退半步,脸上写满了不赞同,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了些
邓玉函“什么?!老大,你疯了不成?!你这哪是在帮她,分明是纵容她往火坑里跳!那李沉舟是什么人?秋媃姐不懂事,你难道也不明白吗?我们不该跟着胡闹!”
萧秋水本就因这荒唐计划而心烦意乱,此刻被邓玉函直接顶撞,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萧秋水“邓玉函!你搞清楚,这里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谁是老大!都听我的!这事儿必须这么办!”
吼完这一句,像是耗尽了力气般,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脸上写满了憋屈和无奈,声音也低了下来,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
萧秋水“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啊?我他妈也不想!可秋媃那个傻丫头……她谁的话听得进去?她现在就是一头撞死在南墙上,不听到李沉舟亲口说出‘不娶’两个字,她绝不会回头!我这个做哥哥的……我这个做哥哥的除了用这种法子帮她去撞一次,还能怎么办?!你说啊!”
他几乎是低吼着说出最后几句话,眼圈都有些发红。一边是妹妹的终身幸福和潜在的危险,另一边是妹妹此刻痛不欲生的绝望,他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心力交瘁

看着萧秋水这般模样,原本还想说什么的邓玉函,话堵在喉咙里,最终还是化作一声闷哼,扭过头去,虽不情愿,却也没再反驳
一旁的风朗轻轻拍了拍萧秋水的肩膀,温声道
风朗“萧兄,你的难处,我们明白。”
左丘超然也点了点头,沉稳地开口
左丘超然“既然你已决定,我们自然会帮你。”
唐柔虽然没说话,但他清澈的眼神里也表达了默认和支持
萧秋水看着愿意相助的朋友们,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那份沉重感却丝毫未减。他抬手用力揉了揉额角,仿佛想将满心的烦躁和不安都按下去
他闭上眼,在心中无声地、近乎祈祷般地默念:——李沉舟……你可千万……千万别答应啊!

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萧家大院里逐渐热闹起来。孙慧珊为了招待萧秋水带回来的朋友们,特意在院子里设了饭局,浣花剑派的弟子们穿梭忙碌,摆放桌椅,准备碗筷,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一种宴饮前特有的喧闹
萧秋水独自站在廊下阴影里,与周围的忙碌格格不入。他双臂环抱,倚着朱红的柱子,目光投向那轮即将沉入远山的落日,眼神却毫无焦距,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他的内心,正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努力地、一遍又一遍地回溯着脑海中那本属于“原著”的记忆。每一个字,每一段情节,都像是冰冷的刻刀,在他心上划下清晰的痕迹
最终,画面定格——萧秋媃,他那明媚娇憨的妹妹,在权力帮的深宅后院中,眼神一点点黯淡,最终含恨而终……那个结局,是真的。白纸黑字,是他亲手写下的悲剧
他知道,按照“剧情”,李沉舟会出于某种“维护两派表面和平”的荒唐理由,同意这门婚事。这简直是对萧秋媃满腔痴情最大的讽刺和践踏
可是……
萧秋水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试图驱散那如影随形的无力感

他心底深处,竟还残存着一丝连自己都觉得渺茫的希望——万一呢?万一李沉舟对他那位妻子赵师容的爱,真的坚不可摧,真的能让他打破一切权衡利弊,坚守“永不纳妾”的誓言呢?万一,他这个穿越而来的变数,真的能改变那既定的轨迹呢?
萧秋水“书里的结局,会改。”
一遍遍地对自己说,仿佛这是一种必须坚守的信仰
成为掌门……系统的那句话,一直在他心里反复重复
萧秋水眼中骤然迸发出一簇炽烈的火焰,那是对力量的渴望,也是对命运的抗争。他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是的,只要他当上浣花剑派的掌门,就能获得改变一切的力量,到那时,纵使秋媃真的嫁入了权力帮那龙潭虎穴,他也一定有办法护她周全,扭转她那悲惨的结局
他绝不会,再让书里的遗憾,在现实重演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掠过他年轻却已显坚毅的侧脸,那紧抿的唇线和深邃眼眸中燃烧的决心,与这渐沉的暮色形成一种奇异的对比
前方的路布满荆棘,但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黑暗中,那一线必须由自己亲手劈开的光亮

夜晚,萧家大院里灯笼高挂,暖黄的光晕洒下,映照着一片热闹景象
萧秋水的几位朋友——唐柔、邓玉函、左丘超然以及风朗,都已围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浣花剑派的弟子们正端着各色菜肴穿梭其间,香气四溢
几人谈笑风生,邓玉函正比划着讲述路上趣事,引得左丘超然摇头失笑,连一向沉静的唐柔嘴角也带着浅浅笑意
孙慧珊站在稍远处看着这一幕,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目光慈和,仿佛白日里女儿那番惊心动魄的告白从未发生过,一切都只是寻常家宴的热闹与温馨
她环视了一圈,却发现席间独独少了萧秋媃的身影,不由得微微蹙眉,走向主位上的萧秋水,轻声问道
孙慧珊“秋水,你妹妹呢?怎么不见她来吃饭?”
萧秋水心里正惦记着妹妹那边不知“戏”开场了没有,被母亲突然一问,神色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他连忙抬手挠了挠头,眼神有些飘忽,扯了个谎
萧秋水“啊……秋媃她……她说下午吃了些点心,这会儿还不饿,想在房里歇歇,看会儿书,让我们先吃,不用等她。”
孙慧珊听了,虽觉有些奇怪,但看着儿子那看似坦然的表情,也未深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孙慧珊“这孩子……”
语气里带着些许嗔怪,更多的却是习惯性的纵容
萧秋水生怕母亲再问,连忙拿起公筷,给身旁的风朗碗里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试图转移话题
萧秋水“风朗,你尝尝这个,我们浣花溪特有的银鳞鱼,味道极鲜。”
风朗抬起头,唇角漾开一抹温润的笑意,轻声道
风朗“多谢萧兄。”
气质儒雅,举止从容,即便身处这江湖侠客的聚会中,依旧带着一股清隽的书卷气,宛如谪仙误入凡尘
孙慧珊的目光也不由得落在风朗身上,心中暗忖:风朗的风姿卓绝,气度不凡,单看外表品性,倒是与秋媃那孩子有几分相配……只可惜,他虽在江湖上有“听雨剑”之名,但终究来历成谜,背景不清不楚

想到此处,孙慧珊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戒备,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她顺势接过话头,语气温和地对风朗说道
孙慧珊“风公子,今日多亏你及时将信送到铁衣神捕手中,可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她说着,目光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欣赏,又夸赞道
孙慧珊“风公子不仅武功高强,更难得的是这一表人才,气度温文,真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风朗闻言,并未因这夸赞而显出得意,只是谦和地微微低下头,举起手中的茶杯,姿态优雅
风朗“夫人谬赞了。”
孙慧珊见他如此谦逊知礼,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也举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相敬
风朗从容举杯相应,两人对饮,场面一派和谐,只是孙慧珊心中那关于女儿前程的千头万绪,与对眼前这俊雅公子若有若无的审视

萧秋媃的闺房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光影摇曳,将她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在冰冷的墙壁上
她独自坐在梳妆台前,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着袖口,上好的云锦料子被揉出了一片深深的褶皱
心跳如同擂鼓,一声声撞击着她的耳膜,既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又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恐慌和对即将到来风暴感到畏惧

她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过于急促的呼吸,目光扫过正在一旁默默擦拭桌案的贴身丫鬟牡丹。她定了定神,用一种刻意维持平静、却仍透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唤道
萧秋媃“牡丹,你过来。”
牡丹闻声,连忙放下手中的抹布,乖巧地快步走到她跟前,微微躬身
牡丹“小姐,有什么吩咐?”
萧秋媃垂下眼睫,不敢去看牡丹纯净担忧的眼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萧秋媃“你去……去给我取一条白绫子来。”
牡丹“白……白绫?!”
牡丹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惊惧
她“噗通”一声直直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抓住萧秋媃的裙摆,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地哀求道
牡丹“小姐!小姐您可不能想不开啊!万万不能做傻事啊!有什么事您跟奴婢说,跟掌门和夫人说,千万别……别……”
后面的话,她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无助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萧秋媃看着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的牡丹,心中掠过一丝愧疚,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将牡丹拉起来,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促地解释道
萧秋媃“傻丫头,你慌什么!我不是真要死!是做戏,做戏给爹娘看的!你快去按我说的做,然后……然后立刻去禀报爹娘,就说……就说我要上吊!”
牡丹被她拉起来,听着这番解释,脸上的恐惧并未完全消散,反而变成了茫然和不知所措

她看着小姐那双虽然坚定却同样藏着不安的眼睛,嘴唇嚅嗫着
牡丹“小、小姐……这……这能行吗?万一……”
萧秋媃“没有万一!”
萧秋媃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决,同时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萧秋媃“快去!照我说的做!记住,神色要慌张,越像真的越好!”
牡丹看着自家小姐决绝的神情,知道再劝也无用。她作为奴婢,不能违背主子的命令,哪怕这个命令听起来如此惊世骇俗
她咬了咬下唇,最终只能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哽咽
牡丹“是……奴婢……奴婢明白了。”
说完,她一步三回头,终究还是转身,步履匆匆而又带着几分踉跄地退出了房间,按照萧秋媃的吩咐去准备那个“道具”
宴席之上,推杯换盏间看似气氛融洽,底下却暗流涌动
孙慧珊面上带着主人家得体的微笑,与几位年轻人闲话,目光却不时落在风朗身上,话语间看似随意,实则绵里藏针
孙慧珊“‘听雨剑’轻功卓越,与良驹比脚力一日一夜不曾输,因此扬名。”
她语气温和,仿佛只是寻常的称赞
风朗嘴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深深笑容,心中却如明镜一般。既然要扮好“风朗”这个身份,他自然将这位“听雨剑”的生平事迹调查得一清二楚,又怎会听不出这看似无心的言语试探?

他从容不迫地放下筷子,语气温和地纠正道
风朗“夫人记错了,江南水多,我是与一叶扁舟比的脚力。”
一旁的萧秋水虽然人在席上,心却早已飞到了妹妹萧秋媃那边,不知她那边的“戏”进行得如何,手中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米饭,眼神时不时飘向院门方向
听到风朗的回答,他也只是下意识地瞥了他一眼,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担忧和一丝不确定这样做是对是错的纠结中
孙慧珊被风朗这般自然地纠正,一时语塞。见他应对如流,细节无误,心中的疑虑稍减,但仍未完全放下
她随即故作恍然大悟状,以袖掩口,轻笑出声,带着几分自嘲
孙慧珊“瞧我这记性,真是年纪大了,竟将这事记混了,让风公子见笑了。”

风朗“夫人言重了。”
风朗脸上的笑意依旧礼貌而谦和,看不出丝毫破绽
然而孙慧珊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话锋一转,看似关切地询问道
孙慧珊“听闻风公子此前身中奇毒,不知……是何等厉害的毒物?如今可大好了?”
她目光看似随意,实则紧紧盯着风朗的反应。萧秋水听到母亲问起这个,总算拉回了一些心神,怕风朗不便回答,代为开口道
萧秋水“娘,是‘天绝尸蝥’。”
孙慧珊微微点了点头,眉头却微微蹙起,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继续试探
孙慧珊“‘天绝尸蝥’……此毒甚是阴狠。只是,风公子身为‘听雨剑’,与权力帮素无冤仇,他们为何要对你下此毒手?”
风朗闻言,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幽光,但面上却并未失态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尴尬与后怕,他放下酒杯,声音低沉了几分,解释道
风朗“夫人有所不知……此事,说来也是晚辈运气不佳。前段时间,晚辈本想请长乐镖局走一趟镖,不料恰逢其会,正撞上……权力帮行凶。”
他顿了顿,仿佛回忆起当时情景仍心有余悸
风朗“晚辈当时躲藏不及,被他们发现,虽侥幸逃脱,却不幸中了这‘天绝尸蝥’之毒……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
孙慧珊静静地听着,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目光依旧停留在风朗脸上,仿佛在判断他话语中的真伪
她放下茶杯,语气平缓,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
孙慧珊“原来如此。长乐镖局惨案,震动江湖。听闻当时……权力帮的副帮主柳随风也在现场。风公子能从那位大魔头手中逃脱,确实……不易。”
她的话语意味深长,既像是感叹,又像是在进一步印证着什么
风朗迎着她的目光,脸上的尴尬笑意更深了些,却只是微微欠身,并未再多言,将所有情绪都掩藏在那副温文尔雅的皮囊之下
孙慧珊的接连试探气氛而显得有些微妙。萧秋水虽然心系妹妹,但听到风朗提及长乐镖局,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暂时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问道
萧秋水“风朗,你当时让长乐镖局送的,是什么镖?”
风朗神色不变,从容应答,语气温和依旧
风朗“倒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不过是家师一封需要亲手交给铁衣神捕的信函罢了。”
他话语微微一顿,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精光。既然孙慧珊一再试探于他,他何不也借此机会,反探一下萧家的底细?尤其是关于那件东西,以及……那个人
他略作沉吟,仿佛在回忆当日险境,眼神恰到好处地闪烁了一下,带着几分不确定开口道
风朗“说来……那日虽侥幸逃脱,仓促间似乎听得权力帮的人言语间,并不是为了劫镖,更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也不知他们究竟在找谁?”
孙慧珊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神色明显一怔,随即下意识地低下头,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闪躲,借喝茶的动作掩饰了过去

坐在一旁的唐柔闻言倒是顺着话茬思索起来,清冷的声音响起,语气之中带着好奇
唐柔“长乐镖局地处锦中,若权力帮真是在找人,那他们要找的人,想必也应该在锦中一带吧?”
邓玉函也被勾起了好奇心,看向孙慧珊,问道
邓玉函“是啊,伯母,浣花萧家素来在江湖上广交豪杰,人脉广阔,您可曾听说过什么风声?权力帮如此大动干戈,要找的恐怕不是寻常人物。”
孙慧珊抬起眼眸,正好对上风朗那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藏探寻的目光
她心头一凛,脸上却迅速漾开一抹得体的笑容,摇了摇头,语气肯定地说道
孙慧珊“不曾听说。权力帮行事诡秘,他们的意图,我们外人又如何得知?”
她语速平缓,听不出任何异样
紧接着,她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轻松,主动举起酒杯,声音也扬高了些,试图将这个话题彻底揭过
孙慧珊“好了好了,不过是些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恩怨纠葛,听着都让人心烦。今日是给秋水和他朋友们接风的好日子,咱们不提这些扫兴的破烂事!来,喝酒,吃菜,开心最重要!”
她这番姿态做得十足,萧秋水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见母亲如此说,也不好再追问。邓玉函和唐柔见主人家发话,也自然地将好奇心压下
席间的气氛被孙慧珊强行扭转,众人又渐渐回到了之前闲聊逗趣的状态,推杯换盏,谈论起江湖趣闻和武功心得,仿佛刚才那段暗藏机锋的对话从未发生过。只有风朗,在低头饮酒的瞬间,眼中掠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本章完...
月笙作者.中秋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