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鞋底踩进一条裂缝，水泥块边缘被碾出细碎声响。他没停，右耳后的纹路像烧红的铁丝贴着皮肤游走，每走一步都往颅骨里钻。劣质抗毒剂让他眼前发灰，视野边缘像是蒙了层油膜，但怀表第七格还在发烫，阿帕蛇的球体没熄火，毒雾还能再喷一次。
彩虹市地下黑市入口在废弃地铁站深处，铁门锈蚀得厉害，守卫站在两盏泛绿的荧光灯下。林渊低头，把左脸侧对扫描仪，指尖抹过颧骨，那里涂着从阿帕蛇毒液里析出的紫黑黏液。守卫皱眉，后退半步，抬手示意放行。辐射污染者没人敢碰，哪怕只是疑似。
他接过掮客递来的临时编码卡，塑料背面硌着指尖。翻过来时，一道极细的刻痕闪过，像火柴划过铁皮的痕迹，组成半个残缺的火箭队徽。他没多看，塞进衣兜。这地方早不是野狗窝，是鬣狗群的宴席。
拍卖场在地下三层，空气闷得发酸，混着消毒水和某种甜腥味。林渊坐在后排，右手食指无意识蹭过怀表边缘，金属槽口被指甲磨出一道浅痕。前排陆续进场的人影大多裹着斗篷，没人说话，只有呼吸声和球体锁扣的轻响。
第一件拍品推上来时，全场静了半拍。
那是个人。
准确说，是一具人类躯体，皮肤泛着不自然的蜡白，眼睑缝合，四肢关节处有缝合线，像被拼起来的布偶。推车上的标签写着：“Lv.27 水系意识体·海魔偶”。主持人抬手掀开覆盖布，尸体右手突然抬起，五指张开又合拢，动作流畅得不像缝合产物。
“无痛觉，无情绪波动，可执行复杂指令。”声音从台上传来，平稳得像读说明书，“适合高危任务、情报潜入、或……私人娱乐。”
林渊没动。他见过死人，也见过被改造成武器的精灵，但把活体意识塞进尸体？这已经不是禁忌，是疯子的菜单。
第二具人偶是火系，第三具是电系。每展示一个，系统就在他意识里跳一次微弱警告：【能量波动异常】。他没理，直到第四具人偶经过他座位三米内时，那串提示突然炸成红字：【源质粒子同频共振：匹配度97.3%】。
他抬眼。
主持人站在聚光灯下，一身暗紫长袍，颈间垂下一枚银链，坠子是螺旋纹路的六边形金属片。灯光扫过时，那纹路一闪，蓝光掠过他瞳孔和他母亲临死前攥在手里的项链，一模一样。
他右手猛地攥紧怀表，指节发白。
不是相似，是同一款。关东地区只产过七枚，编号刻在内侧，他记得清清楚楚。母亲那枚最后被实验组收走，编号LY-03。
台上的人还在介绍：“第五件拍品，神经修复剂α型，高纯度，适用于系统性神经灼伤……”
林渊没听。他盯着那条项链，右眼开始发烫，系统自动启动【资质解析】，锁定目标。数据流刚浮现一半，台下三名守卫突然转向他，精神扫描仪的红光从袖口探出。
他后撤半步，人群挡住视线。但扫描仪没关，红光在空气中划出扇形区域，正逐步逼近。
他右手滑进怀表槽位，指尖触到阿帕蛇的球体。滚烫，震感未消，像一颗活的心脏。指甲划过锁定环，“咔”一声轻响，没人听见。
“毒雾，三秒。”他低语，声音压在喉咙里。
球盖弹开的瞬间，紫黑色雾气从缝隙喷出，不是扩散，是爆炸式迸发。第一口雾气撞上天花板，立刻腐蚀出蜂窝状小孔，荧光灯“啪”地炸裂。守卫的红光扫描仪刚锁定雾源，就被毒素侵入电路，火花四溅。
全场乱了。
有人尖叫，有人拔球，但毒雾蔓延太快，像活物贴地爬行。林渊借着混乱前冲，目标不是主持人，是她座位旁的金属支架，那里挂着她的外袍，项链就挂在衣领上。
他扑到时，人已退开。但金属坠子被袍子勾住，轻轻一扯，链子断了。
他没拿整条项链，只抓了坠子。金属片入手冰凉，背面刻着两行小字：LY-07，权限等级Ⅲ。
身后传来一声冷笑：“有意思。”
他没回头，把坠子塞进怀表夹层，反手将阿帕蛇收回球体。毒雾开始消散，但空气中残留的腐蚀性让守卫不敢贸然追击。他转身钻进侧廊，通道尽头是废弃通风管的铁栅。
爬进去时，右耳后的纹路突然剧烈跳动。系统自动激活解析程序，坠子内部的能量开始释放，数据流涌入意识：【文件类型：黑市通行证】，【权限等级：Ⅲ】，【绑定身份：夜枭·夏洛特】。
他刚想收手，空气中忽然飘来一缕极淡的香水味，像是雨后枯叶堆里开出的花。紧接着，一个声音直接在他颅骨内响起，没有方向，没有来源：
“下次交易，带着活的。”
他瞳孔猛地一缩。
不是系统提示，也不是幻觉。那声音像贴着耳膜刮过，带着笑意，还有一丝……熟悉感。
他停在通风管拐角，手撑着铁壁，呼吸放轻。视野还在模糊，但能看清前方三米处的出口。外面是废弃停车场，月光斜切进来，照在一堆倒塌的货架上。
他正要动，鼻尖忽然一痒。
那香水味又来了。
比刚才更浓，缠绕着某种生物信息素，像是……雌性精灵释放的安抚信号。他右手食指僵在怀表边缘，指甲悬在阿帕蛇球体上方，三秒没落下。
0.3秒。
就多了这么一点。
他猛地清醒，咬舌尖逼出痛感，把那股莫名的迟滞感压下去。再往前爬两米，踢开出口铁皮，翻身落地。
停车场空荡，但他没走远。靠在水泥柱后，他掏出坠子，翻到正面。螺旋纹路中心有个微孔，像是数据接口。他用指甲轻轻一抠，金属片边缘弹开，露出内部芯片。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
不是守卫，是高跟鞋敲击水泥地的声音，节奏平稳，像在散步。
他收起芯片，贴柱而立。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停车场尽头。
那里站着一个人。
紫袍，银链，手里摇着一把羽毛扇。扇面在月光下泛着油光，像是涂了层蜡。
她没走近，只是抬手，用扇尖指向他藏身的柱子。
然后，扇子轻轻一转，反光打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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