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从审查中心离开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收到了新的任务指令。他马不停蹄地赶往七号公路入口，押运车已停在那里，天刚蒙蒙亮。林渊站在电梯口，通行证夹在指间，像一片刚从火里捞出来的纸。他走下电梯，朝接头人走去。
接头人没说话，只朝后车厢扬了扬下巴。林渊点头，拉开金属门，坐进B舱。
门锁死的刹那，第六格球体震了一下。
不是错觉。那震动贴着他的掌心，一下一下，像心跳，又像某种东西在球体里爬。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坐姿，右手食指的长指甲轻轻刮过球体边缘。一缕极淡的紫雾渗出，顺着袖口滑进皮肤。右眼的灼痛缓了半秒。他闭了闭眼，默启【资质解析】。
数据流在意识中展开：阿帕蛇，等级21，生命体征异常波动，体内存在未知活性代码，与宿主神经系统存在共振频段匹配。
匹配率78%。
林渊眼皮跳了跳。不是恐惧，是确认。他早该想到的，那晚矿洞里，血滴落地时升腾的紫雾，DNA光影分裂出的阿帕蛇纹路，不是偶然。这东西从一开始，就在他和它之间埋了根线。
球体接缝处渗出一滴液体，紫黑，黏稠，落在车厢底板上，发出轻微的“滋”声。金属表面被蚀出一道细纹，弯弯曲曲，像某种符号。
和他后颈的纹路一模一样。
他盯着那道纹，没伸手去擦。任务才三十七分钟，暴走还没开始，但他已经闻到了味道，是毒雾，是真相被揭开前的腥气。
押运车驶入废弃公路，颠簸加剧。林渊靠在座椅上，手指始终贴着怀表。第六格的震动越来越急，像有东西在撞门。他右眼的蓝光不受控地渗出，又被他强行压下。不能亮，至少现在不能。
车外忽然传来尖锐的鸣笛。
三辆银灰色巡逻车从侧路冲出，轮胎摩擦地面，封锁了前后退路。车门打开，联盟搜查队跳下车，战术靴踩在碎石上，整齐划一。领头的搜查官手持伪源物质探测仪，直奔押运箱。
林渊坐直身体，通行证递过去。
“火箭队外勤，林氏医学家族备案人员，执行B级运输任务。”他声音平稳，像在念病历。
搜查官扫了一眼证件，点头，将探测仪放在怀表旁边。仪器屏幕亮起，数值跳动，红光闪烁两下，转为黄灯。
“未确认信号源，需开箱复检。”
林渊没阻拦。他知道探测仪在撒谎。那0.1秒的波形闪现，源质粒子的特征频率，只有他和系统看得见。仪器黑屏前，他右眼的蓝光与之共振了一瞬，像老朋友打了个照面。
随着搜查官的接近，怀表第六格内的波动愈发剧烈，林渊能感觉到一股即将爆发的力量。
搜查官走向押运箱，手搭上锁扣。
就在那一刻，第六格球体炸开了紫光。
不是打开，是炸。金属接缝崩裂，紫黑色的雾气喷涌而出，瞬间填满半截车厢。林渊被震得后仰，肩胛撞上座椅，但他没动，只死死盯着那团雾。
雾中，阿帕蛇的影子在扭动。可那不是他养的那只。那东西通体紫黑，鳞片泛着金属光泽，头部膨胀，毒牙外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异种。它没攻击他，而是猛地撞向钢板，獠牙刺穿三厘米厚的合金，像戳纸一样。
搜查官惊叫，后退，举枪。
林渊的右眼开始流血。温热的液体顺着颧骨滑下，滴在怀表上。他没擦。系统警告在脑中炸响：【病毒主导意识，同步率跌破12%】。
他抬手，一把抓住那根穿透钢板的毒牙。
血顺着牙尖流下，滴在他掌心。他反手将伤口按进牙痕，让自己的血和蛇的毒混在一起。剧痛炸开，像有人拿烧红的铁钎捅进神经。但他没松手，反而闭眼，默念指令。
【潜能共振，强制同步，启动。】
30%增幅，直接砸进阿帕蛇的神经系统。那东西猛地一颤，动作僵住，紫雾翻滚的速度慢了半拍。林渊抓住这0.8秒，左手一甩，第七格球体飞出，直奔押运箱。
球体在空中裂开，变异双弹瓦斯的残余毒雾喷出，与车厢内的紫雾交汇，瞬间膨胀成一团腐蚀云。灯光被吞噬，警报拉响，搜查队乱作一团。
林渊趁机扑向第六格球体残骸。
球壳已经碎裂，内壁却还在发光。紫黑色的波纹在金属表面流动，像活物的血管。他凑近，看清了，那纹路，和他昨夜在洗衣店后巷见过的污水结晶，一模一样。
第2章的毒液。
不是巧合。不是污染。是源头。
他嘴角动了动，没笑，但眼神冷得像冰窟。原来从那时候起，这东西就已经在他身上扎根了。矿洞的血，电梯的芯片，审查的虹膜，全都是幌子。真正的实验，从来不是他操控精灵，而是精灵和系统，一起在他身上做活体测试。
“砰！”
押运箱炸了。毒雾裹着碎片冲向天花板，整辆车剧烈晃动。林渊被气浪掀翻，后背撞上墙壁，怀表脱手，滑到车厢尽头。他顾不上捡，爬起来就往门口冲。
搜查队还在咳，视线被毒雾封锁。他拉开后门，跳下车，脚刚落地，通讯器就响了。
“B舱任务失败，押运物损毁，怀疑内鬼渗透。”
声音来自火箭队频道，加密，但清晰。林渊没回应，只低头看了眼右手。
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紫的。他抬手，抹了一把脸，血混着汗，在下巴凝成一道暗线。
阿帕蛇的球体残骸还在发光。他走回去，蹲下，指尖碰了碰那紫黑色的波纹。温度高得吓人，62℃，像烧红的铁片。
那东西没死。只是被压下去了。
他捡起怀表，第六格的裂缝更深了，像被人用刀划过。他轻轻合上表盖，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转身走向接应点时，他感觉怀表内部似乎有某种力量在涌动，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风从公路尽头吹来，卷着灰土。林渊走得很稳，但每一步，右眼都在渗血。血滴落在肩头，浸透黑袍，像一朵朵开败的花。
通讯器又响了。
“林渊，汇报现场情况。”
他停下，没回头。
“押运箱爆炸，阿帕蛇失控，搜查队重伤两人。”他顿了顿，声音没起伏，“建议后续任务改用密封舱，防毒雾泄漏。”
“就这些？”
“就这些。”
频道沉默两秒，切断。
林渊继续走。他知道他们不信。他也知道，下一次任务，探测仪会更灵敏，搜查会更严。但没关系。
他摸了摸后颈，那里的纹路随着心跳一明一暗，仿佛在回应着某种未知的存在。
接应车停在三百米外。车门打开，驾驶员没说话，只递来一瓶药剂。
林渊接过药剂，拧开瓶盖，一饮而尽。药剂的味道苦涩异常，就像烧焦的电路板。
车启动，迅速驶离公路，林渊透过车窗最后看了一眼还在冒烟的押运车。
林渊闭上右眼。
左眼盯着前方漆黑的路面。
车速加快。
他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怀表第六格的裂缝，指尖被金属划破，血渗进去，和残余的紫雾混在一起。
球体内部，紫黑色的波纹突然跳动了一下。
像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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