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英历157年9月3日，下午一点二十一分。
林渊的指甲缝里还卡着那抹银光，像是从血肉里长出来的锈丝。他刚迈出第五步，风卷着灰扑在脸上，可鼻尖那缕苦艾香却断了。
不是风吹散的。是被什么东西切断的。
他猛地停住，后颈纹路一跳，像是有针在皮下扎。左眼扫向铁皮屋屋顶通风管，那里空着，夜枭的投影已经没了，可空气里残留的香水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像被吸走。
下一秒，黑影掠过。
不是影子。是活的。三只蓝阶叉字蝠贴着屋檐倒挂而下，翅膀边缘泛着金属冷光，爪子上缠着细如发丝的导线，连着一枚拇指大小的装置，正对着他脑门。
林渊没动。
他认得那东西。L-7型基因干扰器，浅红市核电站里臭泥芯片的同源产物。兰斯博士的玩具，专用来搅乱“容器”的神经系统也就是他。
叉字蝠没立刻扑。它们悬在半空，翅膀微震，发出高频震颤，像是在等信号。
林渊笑了。笑得牙龈发酸。
“夏洛特，你这屏障撑不了三分钟？”他低声说，右手食指一挑，怀表第三格弹开，阿帕蛇的球体滚进掌心。
球体发烫，蛇在里头躁动，毒雾在球壳内撞出“啪啪”轻响。系统在脑子里嗡鸣，右眼黑血顺着颧骨往下淌，滴在球体上，滋啦一声冒起白烟。
他没擦。
指甲一划，球体锁定环“咔”地崩开，精神链接强行接通。
阿帕蛇的意识撞进来，带着一股子腥臭的怒意。林渊咬牙，把残存的系统能量全压进去，潜能共振拉到极限。不是提升战力，是改它的构造毒牙，神经末梢，电离子通道。
“给我放电。”他低吼。
阿帕蛇在球里猛地一抽，蛇身绷成直线，毒牙尖端“嗤”地爆出一串蓝火花。林渊抬手，球体对准叉字蝠，毒牙当枪口。
第一只叉字蝠刚扇翅，电磁脉冲“啪”地打中它翅膀根部。神经中枢瞬间瘫痪，翅膀一歪，撞上铁皮墙，弹下来，抽搐两下不动了。
第二只反应快，翅膀一收，倒飞出去。
林渊没追。他盯着第三只，那只爪子里还攥着控制器的。
“就你了。”他抬手，阿帕蛇第二次放电，脉冲压缩成束，直射第三只叉字蝠的飞行肌。
“啪！”
蝙蝠在空中打了个滚，爪子一松，控制器掉下来，砸在灰堆里，弹了两下。
第三只叉字蝠没死，翅膀还能动，可它不逃。反而调头，冲着林渊直扑过来，速度快得带出残影。
林渊冷笑，抬脚踹翻旁边半塌的铁架，哗啦一声砸向蝙蝠。它闪得快，可林渊要的不是砸中它，是砸中控制器。
铁架压住控制器，火星四溅。
蝙蝠扑到他面前，利爪直掏他喉咙。
林渊侧头，指甲在空中一划，划过蝙蝠脖颈。下一秒，阿帕蛇毒雾从球体缝隙喷出，缠上蝙蝠四肢。
“给我定住！”
潜能共振再压一成，毒雾凝成锁链，硬生生把叉字蝠钉在地上。它挣扎，翅膀扇得铁皮嗡嗡响，可毒雾顺着爪子往身体里钻，肌肉开始发黑。
林渊喘了口气，蹲下，伸手从灰堆里抠出控制器。金属外壳被压裂了，可屏幕还亮着，显示一串波长频率，正和他后颈纹路共振。
他盯着那串数字，右眼黑血滴上去，屏幕一闪，跳出一行小字：“L-7-RF/07，同步率83%”。
“同步率？”林渊冷笑，“你当我是你养的狗，还得定时打卡？”
他没急着砸。反而把控制器贴在太阳穴，割开手掌，源质血顺着指缝流下，滴在接口上。
资质解析启动。
系统嗡鸣，运算等级被血液强行拔高，控制器底层协议一层层剥开。加密层级高得离谱，火箭队高阶权限频段，再往上就是总部核心了。
林渊咬牙，把阿帕蛇的能量反抽回来，注入系统。右臂金属组织“咯咯”作响，像是有铁丝在血管里拧。
“再给我撑三秒。”他低吼。
屏幕闪了。
底层协议破了。
他反向注入一段伪造信号，伪装成“容器状态稳定”，诱使系统回传坐标。
三秒后，屏幕上跳出一串定位：火箭队总部，地下第七实验室。
林渊盯着那行字，笑了。
“兰斯，你真当我傻？用你的技术，打着夜枭的旗号，往我身上安追踪器？”他抬手，把控制器甩向毒雾残余，“你俩，到底谁在演谁？”
控制器砸进毒雾，瞬间被腐蚀，屏幕闪了最后一道光，冒出一行小字：“L-7药剂批次：YX-19”。
林渊瞳孔一缩。
YX-19。
夜枭，夏洛特·夜枭。
他捏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夏洛特·夜枭还说过“我不是兰斯的人”，可这批次编号，明摆着是她提供的药剂，被兰斯拿去改造成控制程序。
棋子？还是共谋？
他不知道。
可他知道一件事，这局，不能再躲了。
他抓起阿帕蛇球体，毒雾还在缠着叉字蝠，可蛇的反噬也来了。毒液从球体缝隙渗出，顺着林渊手腕往上爬，皮肤开始发黑，像是被酸泡过。
系统警告在脑子里炸：“同步率91%，阿帕蛇失控风险上升。”
“闭嘴。”林渊低骂，把叉字蝠尸体一脚踢进毒雾堆。尸体一碰毒雾，立刻开始溶解，可溶解过程中，毒雾反而被中和，颜色从灰绿转成暗黄。
数据侵蚀。臭泥的特性，他记下了。
他趁机把阿帕蛇球体收回怀表，毒雾退去，手臂上的黑斑也停了蔓延。可右臂金属组织还在跳，像是有东西在里头爬。
他低头，看向控制器碎片。
没急着毁。
反而用指甲在最大那块残片上，刻下两个字：“灰狼”。
他的代号。现实世界的代号。
刻完，他把碎片塞进辐射土堆，压在双弹瓦斯球体旁边。
“留个礼物。”他冷笑，“让兰斯查，让夜枭看，让火箭队高层吵去。”
他站起身，风卷着灰扑在脸上，可他没躲。
后颈纹路还在痒，银丝在皮下蔓延，像是树根扎进血肉。他知道，系统在吃他，身体在变容器。可他也知道容器也能反咬。
他抬手，抹了把右眼的黑血，没擦干净，任它往下淌。
远处，枯叶市铁路隧道口，隐约有列车进站的轰鸣。
他迈步。
走了五步，忽然停下。
不是因为后颈痒。
是因为地上。
控制器碎片压过的灰堆里，有一道痕迹不是脚印，是拖痕。像是有人在控制器落地前，伸手碰过它，又迅速收手。
林渊蹲下，手指抹过灰。
灰里，有一丝极淡的香水味。
不是苦艾。是玫瑰混着雪松。
夜枭的另一种香水。她用来标记实验体的。
他盯着那道拖痕，没动。
三秒后，他抬手，从怀表第七格抽出代欧奇希斯试管，滴了一滴L-7药剂在指尖，抹在后颈纹路上。
皮肤“滋”地冒烟，银丝退了一分。
他站起身，继续走。
风卷着灰，打在他脸上。
他没回头。
可他知道，夜枭刚才来过。不止来过，还碰了控制器。她想查兰斯，还是想查他？
无所谓了。
棋局已经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躲在铁皮屋里等药救的废物。
他是灰狼。
他要反咬一口。
枯叶市方向，列车进站的轰鸣越来越近。
林渊抬手，银发在风里扬起，像一面不倒的旗。
他走进隧道口的阴影里，右手食指轻轻敲了敲怀表第七格。
试管和双弹瓦斯球体挨在一起，一个装着药，一个装着炸弹。
他笑了。
“兰斯，夜枭，”他低声说，“你们谁想当猎人，谁想当棋手”
他停住，低头看向右手。
指甲缝里，那抹银光又出来了。比刚才更亮，像是从骨头里长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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